呂紹煒專欄：2大錯失、2項誤判，英特爾「老兵不死、只會逐漸消逝」

上周各界熱議台積電「要如何拯救英特爾」。對腦袋中還有當年「WINTEL」在「統治地球」時代風光者，看到「拯救英特爾」，大概都會有「今夕何夕，何以致之」之感；幾番錯失典範移轉，一旦沉淪，英特爾要再奮起再造榮景，機會之門已越來越小了。

英特爾的發展是晶片故事，與微軟一起登峰

英特爾的「偉大」應該是眾所皆知的故事了，任何一個人要講述半導體產業的故事時，絕對繞不開英特爾；從「電晶體之父」、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蕭克利的實驗室，出現「8名叛徒」離開實驗室創立曾開發全球第一款商用晶片的「快捷半導體」（Fairchild Semiconductor，又稱仙童半導體）開始，而這家公司更大的重要性在：包括英特爾、AMD等半導體大廠的創辦人都來自此公司，大有「一花開五葉」的味道。

而英特爾也不是創立後就一帆風順進而成半導體霸主，它也曾經歷過競爭、瓶頸、下挫，最後毅然決然放棄記憶體業務，轉而聚焦處理器業務，終而與微軟一起登峰坐上王座，「WINTEL」成為PC時代數位世界的統治者，而且其霸權看似乎牢不可破，真是「鐵桶似的江山」，那個年代，大概沒多少人會想到有一天會需要「拯救英特爾」。

而今日英特爾的困境（應該尚未到衰敗程度吧？），也算是近20年前早已種下，大概歸納業界與各界看法，英特爾有2項「重大錯失」，數項次要誤判，才有今日之困境。

行動世紀與AI，2大錯失而沉淪

最重大的錯失是：英特爾幾乎是整個、完全錯失行動世紀的來臨；在數位世界逐步往行動世紀移轉時，英特爾繼續守在X86架構，最後整個行動市場變成ARM（安謀）架構的天下。

這2種架構各有特色與優缺點，X86效能確實更高，但也更大、更複雜、功耗更高。眾所皆知的是在PC時代，所有人追求的第一要件一定是更高的效能，從處理器的命名注重時脈、頻率與幾核心就可看出。

切換到行動時代時，英特爾顯然未及時調整修正觀念，行動時代的處理器更重視體積小、功耗小等，顯然這些不是死守X86架構的英特爾的戰場，雖曾短暫在ARM架構著墨卻很快又捨棄。此外，對在PC時代的CPU上能取得高利潤率的英特爾而言，行動裝置領域的「薄利」實在不太看得上眼。

就這樣，英特爾幾乎是拱手讓出整個行動時代的市場，讓ARM稱雄。

近年火熱、預估還要再紅個10年以上的AI，英特爾也儼然變成是一個「外人」─先是英特爾堅守的CPU並未成為AI時代不可或缺的「大腦」，這個角色由輝達的GPU（繪圖晶片）勝任，而一度英特爾曾投入自家的GPU研發，但在2009年宣布終止專案，從此英特爾與GPU無緣。待AI成焦點後，英特爾曾有投資參與OpenAI的機會，因為OpenAI希望藉此降低對輝達的依賴、並藉此架設自己的AI基礎設施，結果這個機會也錯過，微軟先後投資200億美元給OpenAI。 （相關報導： 金融熱議》台積電真要接Intel美國爛攤子？英特爾暴漲22%，但華爾街日報預言：救援行動根本很難成功 ｜ 更多文章 ）

技術進程與代工未分拆的誤判

如果把推出iPhone的2007年視為「行動世紀元年」，那麼可以說近20年，數位世界最重要的2大趨勢與典範移轉：行動世紀與AI來臨，英特爾都錯失。最代表性又戲劇性的場景就是：英特爾被踼出道瓊改以輝達取代。

至於其它各種誤判就更多了，一般最常被提及的「重大誤判」應該有2個較值得注意，一個是在技術推進上的設定錯誤，在要跨過10奈米製程時，設定過高、不實際的目標，結果一直延期，相較之下，台積電與三星則是以較低的目標「多步走」，反而超越英特爾。

第2個錯誤是繼續守住以現在眼光來看、幾近是「不倫不類」的商業模式。英特爾基本上是一個IDM廠商（垂直整合），即從設計到生產、銷售一手包；但與此同時又要跨到代工領域，但這2者是有衝突的經營模式。英特爾是應該把代工業務、或甚至整個生產業務都分拆出去，本身專注設計與銷售，現成就有一個AMD的成功範例可遵循。

未及早分拆代工的後果，其實非常嚴重，早在2012年輝達黃仁勳就遊說英特爾分拆代工業務為輝達生產GPU，當時英特爾的技術仍領先台積電、三星至少1.5代，以當時英特爾的技術與江湖地位，如果分拆代工業務，既可吸引更多業務又能精進技術，台積電未必能坐大到今日的地位，大概也不會有今天被台積電壓著打，還要台積電「拯救」的局面了。但當時還是霸主的英特爾覺得自己不需要其它客戶、也不認為當時賺錢如印刷般的英特爾需要靠代工支持，這算是嚴重的誤判。

英特爾會是「老兵不死、只會逐漸消逝」嗎？

其它大大小小的錯誤當然不少，例如錯失為蘋果生產iPhone處理器的機會，就時常被提到，張忠謀在自傳中也特別提到這件事，雖然丟掉這筆生意是重要且影響大的錯誤，但相較分拆代工業務、技術進程等錯誤，影響還是小；與錯失行動世紀與AI的典範移轉相比，就更是小兒科了。 （相關報導： 金融熱議》台積電真要接Intel美國爛攤子？英特爾暴漲22%，但華爾街日報預言：救援行動根本很難成功 ｜ 更多文章 ）

科技產業是一個變化飛快的領域，各領域的產業龍頭則很容易滿足、也守住自己原本的商業與獲利模式，如果不能看出典範移轉的勢頭、抓住未來及早改變，一旦下滑後很少有能再造榮景的案例，前方沙灘躺滿歷代龍頭們的屍體，今日的英特爾或許只是為此再增一案例。正如那句「老兵不死、只會逐漸消逝」一樣，它不會馬上「倒閉死亡」但會日益萎縮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