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山觀點：川普打「關稅牌」，爭取「美國優先」

美國總統川普曾說，「關稅」是他「字典裡最美麗的字眼」。川普上任後即簽署行政命令，對墨西哥和加拿大進口商品加徵25％關稅、對中國大陸進口商品加徵10％關稅，以及對所有鋼鋁製品課徵25％的關稅。川普隨後更宣布，將啟動一項新的「對等關稅」計劃，並指示商務部和貿易代表辦公室研究制定新的關稅標準。

川普發動關稅戰是「無差別待遇」，甚至美國的傳統盟友印度、日本和歐盟，被認為受創最重。其實，關稅是川普對外談判的工具，目標不僅是獲取經濟利益，還包括政治和外交利益，促使「美國再次偉大」。

首先，川普把談判的對象指向美國的近鄰。川普以杜絕非法移民和毒品芬太尼（fentanyl）走私流入美國為名，威脅對加拿大和墨西哥徵稅。但在川普和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及墨西哥總統薛恩鮑姆（Claudia Sheinbaum）通話後，美國以延後一個月執行徵稅，換取加墨兩國的同意加強邊境管控。川普在競選期間即主張對非法移民、邊境政策等採取嚴厲的措施。在川普上任3週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公布的民調顯示，高達7成受訪者認為川普正在兌現競選承諾；YouGov最新民調特別指出，逾半美國人（52％）高度信任川普處理非法移民的能力。

面對川普的關稅戰，日本和印度成為名列訪問美國的「第一梯隊」。日本首相石破茂於本月6日的訪美，是以經濟、安保和應對中國做為三大主軸。石破茂強調日本對美國的戰略價值，與川普會後發表的聯合聲明中強調，雙方將追求「日美關係新的黃金時代」。

石破茂為這一紙聲明付出的代價是：將日本的對美投資額增至1兆美元，並加碼採購美國的液化天然氣、乙醇及氨；川普則要求日本縮小兩國685億美元的貿易逆差，否則就會加徵關稅。另外，川普雖肯定日本政府2027年度將防衛開支增至占GDP 2％的方針，但仍公開表明，日本還須「進一步大幅增加」。

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本月12日至13日的華府之行，談的也是關稅和貿易問題。美國是印度最大貿易夥伴，2023年至2024年的雙邊貿易超過1180億美元，其中印度享有順差超過320億美元。此外，川普曾形容印度是「關稅之王」，批評莫迪政府對進口商品徵收的關稅過高，「非常不公平」。如同石破茂，莫迪與川普會談後也承諾，印度願投入數十億美元購買戰鬥機等美國軍事裝備，並使美國成為印度石油和天然氣的頭號供應國。歐盟是被川普關稅戰掃到的另一個西方盟友。美國和歐盟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貿易關係，2023年雙方商品及服務貿易交易達1兆5500億美元，其中歐盟同樣對美國享有貿易順差。川普經常批評歐洲對美國商品徵收不公平關稅，尤其對汽車徵收的關稅，高於美國對歐洲汽車徵收的關稅。 （相關報導： 川普為救英特爾施壓台積電？雷倩曝背後意圖：美國已經沒招了 ｜ 更多文章 ）

歐盟執委會雖聲稱已經準備好透過向部分美國出口課徵50％或以上的稅來進行反制；但歐洲卻面臨仰賴美國安全保障及建設本身獨立防務之間的兩難。美國國防部長赫塞斯（Pete Hegseth）本月15日前往比利時、德國及波蘭訪問，並出席北約防長會議。赫塞斯此行明確傳達了川普對歐洲防務的看法。此即，歐洲不能再依賴美國花大錢來保障歐洲安全。尤其涉及歐洲目前關注的俄烏戰爭談判問題，赫塞斯表明：「川普才是決定哪些內容可談或哪些不可談的人。」

法國總統馬克宏一向主張要強化歐洲防務自主；德國外交部長貝爾伯克（Annalena Baerbock）也呼籲以「歐洲團結」來因應「美國優先」。歐洲各國確曾思考以加強相互合作來應對美國貿易政策導向。例如，歐盟正積極推進與拉丁美洲的貿易協定談判；英國也已重啟與印度及海灣國家的貿易磋商。

問題是，歐洲各國長期依賴北約保障安全以致軍費長期偏低，且未能在防務優先事項上取得共識。某些成員國會因擔心美國報復抽手援助烏克蘭而不願配合，導致歐盟團結弱化，從而削弱與美國貿易談判的集體實力。川普發動關稅戰的主要對手應是中共。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在各國對美貿易順差方面，大陸去年達到2,954億美元，在全世界居冠。《紐約時報中文網》分析，川普宣布對進口美國鋼、鋁徵收25％關稅的舉動，雖是針對美國的盟友，但其核心則是直指中國。

今年1月美國市場上的前五大鋼材供應國依次是加拿大、巴西、墨西哥、韓國和德國。中國直接向美國出口的鋼材或鋁材並不多。但中國主導著全球的鋼鋁行業。中國龐大的現代化冶煉廠每年生產的這兩種金屬材料與世界其他國家生產的總和相當，甚至更多。針對關稅問題，美國應期待與中共談判，而習近平至今未如川普所願與他進行通話。北京之所以採取「按兵不動」的策略，主要是從中美關係的大局考量。清華大學國際安全與戰略中心主任達巍指出，未來四年中美關係演進軌跡，將會與過去四年非常不同。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是競爭加管理，即追求「可管控的競爭」；而川普政府則是交易或對抗。

達巍認為北京的基本態度是如果川普願與中方達成協議，中方願意這麼做；如果川普傾向對華採取更對抗做法，中方可能會避免針鋒相對，而是轉向世界其他地方，如加強與歐洲、中東和東盟的關係。

總之，中共認為川普不會放棄對中國的圍堵。根據中共外交學院院長王帆的看法，美國圍堵中共已擴展為「新五戰」，即貿易戰、金融戰、科技戰、網路戰及輿論戰。因此，關稅只是其中一部分，中共目前採觀望態度，除了因為川普的「不可預測性」外，就是做好與美國打一場「持久戰」的準備。 （相關報導： 川普為救英特爾施壓台積電？雷倩曝背後意圖：美國已經沒招了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本文原刊《美麗島電子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