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東京,政界空氣忽然生出一陣寒意。公明黨黨首齊藤鐵夫在與自民黨總裁高市早苗會面後宣告:自公聯盟26年的情緣,到此為止。
一句平靜的宣言,卻像一粒石子投入昭和時代以來最長的政治池水,漣漪正悄悄擴散。
對許多觀察者而言,這不只是一次「分手」。這是日本戰後政治的一次結構鬆動,一場宗教、信仰與政權之間長期共生的微妙重啟。
一個在眾院僅24席、參院21席的中小政黨,何以能與執政大黨分庭抗禮?答案,藏在那一粒95年前播下的蓮種——創價學會。
信仰的種子:從牧口到戶田的播種
1930年的東京,一位名叫牧口常三郎的小學督導,在教育的疆界之外種下了一顆理想的種子——「創價教育學會」。
牧口相信教育的使命,不是訓練臣民,而是讓孩子學會創造幸福。這樣的理念,在軍國主義的風聲鶴唳中,顯得異常突兀。牧口因此被捕且在獄中去世,成為那個時代容不下的少數異音。
二次戰後的廢墟上,弟子戶田城聖拾種起這粒「種子」,易名為「創價學會」在焦土上再度發芽。當時,日本百廢待舉、貧病交織,創價學會以日蓮佛法為基底,訴諸「心靈革命」的力量。
它不只是宗教,更像是一種集體療癒:教人如何在破碎的瓦礫間重建信念。十年間,會員從零到百萬,這一「信仰的群體」成了戰後新日本的精神的寄寓。
蓮花開時:池田大作與「大眾福祉主義」
1960年代的日本,正處於經濟高速成長的狂飆時期。年輕的池田大作上任學會第3任會長,發現信仰之外的空白,政策無法靠誦經改變,社會也不該由菁英壟斷。
於是,他將信仰轉化為政治實踐。「公明黨」也就於1964年誕生,標舉「大眾福祉主義」,為在大企業陰影下的中小企業主、臨時工與底層勞動者等族群發聲。
這是宗教的延伸,也是社會正義的試煉。1969年,年輕的公明黨在眾議院拿下47席,震撼日本政壇,一朵蓮花開在政治權力的沼澤裡。
風雨中的成人禮:政教分離與「中道主義」
花開時,風雨亦至。媒體接連指控公明黨政教不分,池田為此公開道歉之外,公明黨在1970年正式宣佈與創價學會脫鉤。
這是痛苦的成人禮:信仰與政治被切割,宗教的熱情要學會在政治制度裡呼吸。
自此,「佛法民主主義」改為「中道主義」。公明黨開始邀請無宗教背景的學者及社運人士等入黨,從「宗教政黨」轉為「市民政黨」。這一轉身,讓它得以在世俗政治的舞台上存活,也奠定了日後作為「中道穩定力量」的政黨形象。
竹入義勝的外交:鴿派的補充角色
1971年,黨首竹入義勝訪問北京,成為日本政壇第一個與中國政府正式對話的政治人物。
1972年再度訪華,與中國總理周恩來3度會晤,紀錄成「竹入筆記」,傳遞減少誤判及對表立場,這份歷史文書間接促成後來擔任首相田中角榮的破冰之行。那時的公明黨尚未執政,卻已在外交舞台上扮演「鴿派使者」的角色。
竹入義勝1967年至1986年長期擔任公明黨黨魁,其間多次訪中,彌補日本政府外交的不足,發揮在野黨「補充外交」的作用。 (相關報導: 王義雄觀點:高市早苗會加深或緩解中日間的歷史糾葛 | 更多文章 )
對比冷戰時期美日安保體系,公明黨始終強調「和平、對話與務實」,希望做為日本政治的調和音,提醒國家不要被單一的意識形態牽著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