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離別是如此甜蜜的悲傷」─英歐新經貿關係底定

平安夜當天，英國與歐盟就脫歐經貿關係達成協議，這場「如此甜蜜悲傷」的離別在明年1月1日開始成真；正面看是：硬脫歐的惡夢不會出現，負面看：對經濟的衝擊還是存在，特別是對英國及其核心的金融業而言，未來風險還要再觀察。

英國和歐盟在脫歐過渡期結束前只剩一周時，終於達成包括脫歐後雙邊貿易協定在內的一攬子協定，避免了可能是無序、混亂、充滿不確定性的硬脫歐；英國首相強森表示「我們拿回了自主權」；歐盟主席馮德萊恩則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歐盟失去了長期成員英國而「感到一些難過」。

有關雙方協議的細節，預定未來上千頁的主文含附件才會陸續公布，屆時各界才能詳細檢視雙方的取與捨、失與得，同時評估其對經濟與金融的影響，而且可能需要一些時日。但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至少金融市場算是淡定對應，原因應該是至少確定不會落入最慘烈的硬脫歐了，各方對未來有所依循，這也是強森說的「這項協議最重要的是意味著確定性」。

依照一份外洩文件（應該是英方刻意為之），強森聲稱自己贏得了28項關鍵條文，但歐盟僅贏得11項，因此在脫歐談判中取得勝利；不過，在金融方面的條件則未能盡如其意。也許也正因為如此，強森在推特發布唐寧街首相官邸內的照片中，他舉起雙手豎起大拇指表示勝利。「我們已經重新掌握了國家的命運」，「我們已經奪回了控制權」強森如是說。

這分脫歐協議，一定程度上就是歐盟與英國之間的FTA（自由貿易協定），相較於如果硬脫歐，馬上面臨商品進出口的關稅、甚至限額的命運，這個協議讓商品進出口受到的衝擊降到最低，降低這種衝擊，對歐盟與英國都相當重要，對歐盟而言，畢竟英國是一個大型經濟體，且英國的進口有超過一半來自歐盟；對英國而言則更重要，其出口超過4成是到歐盟，更別提英歐之間的供應鏈貿易關係。

雖然商品部份的影響降到最低，但重點在其它地方，而且還是充滿未知。歐盟與英國都是先進經濟體，因此服務業占GDP的比重都高到7-8成左右，特別是占比達8成的英國，服務業就是經濟引擎，從今年新冠疫情英國受的影響高於其它國家，就可看出服務業的重要性。而英國倫敦金融城的金融產值又是重中之重，金融業是英國經濟的支柱、創造最多貿易順差的事業，號稱雇用超過百萬人，創造許多高所得的職位，脫歐後的影響有多大，至今仍無定論。此外，未來人員的進出受限後，對企業用人、特別是新創事業的影響也讓人憂心。

事實上4年前脫歐投票公投通過後，已陸續有大型金融機構開始把部份人員與業務往歐陸遷移，根據永安會計師事務所的數據，脫歐公投後，銀行和資產管理公司已將1.2兆英鎊的資產從英國轉移至歐盟，超過7,500個工作崗位遷出了英國，同時有44家公司宣布計劃在歐盟進行本地招聘。 （相關報導： 英國與歐盟關係邁入新時代！BBC盤點英國歐盟《自由貿易協定》十大看點 ｜ 更多文章 ）

但之後就呈穩定，去年一份調查也顯示，業者會遷移到海外的崗位，較前1年調查時減少，因為金融業者相信英歐一定會達成某種妥協，業者要看最後的協議，觀察英歐將保持什麼關係，才能、也才會對搬遷問題做出最終決定。雖然某個觀點而言，在倫敦金融城已成為各國竊盜統治者的最愛、儼然是全球洗錢中心，因此其沒落未必不是好事，但英國肯定受傷更重。

因此，英歐對金融業與服務業的協議幾乎可說是關鍵因素，只要雙方之間存有一點障礙、成本較過去增加，都會影響金融業者的選擇；雖然不會立即全面撤退，但只要開始逐步遷移、或是新增業務都放在歐陸的歐盟區內，倫敦金融城的光芒就會開始暗淡，而歐陸當然不愁找不到磨拳霍霍想取而代之的城市。

對歐盟而言，這個談判最為難之處在：不能狠到會掐死英國經濟，因為英國是大型經濟體，英歐關係極度密切，英國經濟重挫歐盟也會受害；但又不能寬鬆到讓英國拿開在歐盟中的義務，權利好處卻依然如故，經濟反而變得更好，因為這麼一來，豈不各國都生「有為者亦若是」而紛退歐？

而對專家學者而言，英退歐提供一個完美的「觀察實驗」對象；傳統經濟與貿易理論，基本上是肯定經濟開放、貿易自由、降低交易成本等原則，對所有成員國都是有並處，歐盟的一體化就是在此主軸上推進。英脫歐其實是「逆向」而行，當然也是一種「逆全球化」，如果英脫歐後經濟反而發展得更好，專家眼鏡又要掉滿地，而且要努力翻書找解釋。 （相關報導： 英國與歐盟關係邁入新時代！BBC盤點英國歐盟《自由貿易協定》十大看點 ｜ 更多文章 ）

在完成脫歐談判後，歐盟主席馮德萊恩引用莎士比亞那句「離別是如此甜蜜的悲傷」來形容英歐分手，既幽雅又帶點淒美，不過，鑑於英歐仍有許多尚未談定的細節，甚至要實際運作後才會浮現的問題、爭議、與不滿，英歐間很快就要為每日的柴米油鹽爭執不休，而以雙方經濟體規模與對另外一方的依賴程度來看，英國無疑是吃虧、受損會較嚴重的一方，屆時將是見真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