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工業規模和技術影響力，北京的「內容操縱」達到新的境界 | 薩拉・庫克

長期以來，中國共產黨 (CCP) 一直試圖影響其他國家的媒體和訊息空間，部署各種工具來實現其目標。然而，多年來，沒有明顯證據表明與中國有關聯的行動者在全球社群媒體平台上進行積極的虛假訊息活動，就像莫斯科在2016年美國大選前所追求的那樣。

自2019年以來，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多項調查和大規模下架虛假帳號表明，親北京勢力確實在全球社群媒體平台上進行了廣泛的操縱活動。此外，他們不斷調整策略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

在過去的六個月中，關於該主題的一系列新調查已被發表出來。總的來說，調查結果表明活動規模空前——甚至超過了克里姆林宮——對全球搜索結果、全球手機用戶以及美國和其他地方的國內政治具有重要意涵。

無與倫比的規模

與中國有關的訊息操縱活動的規模之大令人矚目。牛津網路研究所和美聯社 5 月份的一項研究記錄26,879個推特帳戶，這些帳戶將來自中國外交官或官方媒體的發文放大了近 200,000 倍，直到因違反禁止操縱規則而被該平台暫停。重要的是，這些以多種語言出現的轉推佔了中國官方帳戶所有份額的很大一部分。例如，在英國，時任大使劉曉明的發文轉發的一半以上來自推特後來暫停的明顯虛假帳戶。

同樣，根據谷歌關於YouTube下架的季度報告，今年 1 月至 9 月期間，共有 10,570 個頻道因參與「與中國相關的有組織的影響力行動」而被刪除，每月刪除 682 至 2,946 個頻道。這是迄今為止最大的一組刪除。相比之下，同期只有192個頻道和12個與俄羅斯相關的網站域名從YouTube或谷歌新聞提要中刪除。

YouTube似乎是與中國有關的宣傳和虛假宣傳活動的首選平台，即使中國官方和官方媒體在推特和臉書上的存在引起了更多關注。這次由ProPublica進行的另一項調查發現了數百個影片，其中看似普通的維吾爾人用幾乎完全相同的詞句聲稱他們在「網路上」看到了美國前國務卿邁克·蓬佩奧關於新疆嚴重侵犯人權的言論，但那都是「胡說八道」。調查發現，許多影片是在協調的時間範圍內發布的，其中一個影片的主題通過電話表示影片是由當地宣傳部門製作的。在 6 月份調查發佈時，作者報告說「幾乎每天都有新影片被上傳...」一個仲介平台。然後他們被發佈到YouTube，在那裡他們獲得了超過 480,000 次的點閱。

即使全球平台刪除了被認定為不真實的帳戶和頻道，但與中國相關的生產商也在不斷更新內容供應，使得這些努力的持久性相當可觀。他們可以為中國的外交聲明添加公眾支持的虛假外衣，正如美聯社報導指出的那樣，他們有效地「扭曲了平台演算法，這些演算法旨在促進熱門發文的傳播，可能使更多真正的用戶暴露在中國政府的宣傳之下」。（相關報導： 2021「無國界記者」新聞自由獎：得主張展因報導武漢疫情入獄，長期絕食、性命堪憂｜更多文章）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10月5日發表的一篇文章更詳細地探討了這一現象，解釋了操縱如何使官方媒體報導和其他親北京的內容能夠填補訊息真空並提高搜索結果的性能。作者發現，由於中國官方媒體和其他官方帳戶的定期鼓吹宣傳COVID-19起源於馬里蘭州德迪特里克堡實驗室的陰謀論，谷歌新聞和Bing新聞在8月和9月對「德特里克堡」的結果是由中國環球電視網和環球時報等媒體主導，而不是駁斥這一理論的更有聲望的消息來源。

《自由之家》上週進行的搜索也得出了類似的結果。YouTube上「德特里克堡」排名前五名的其中四個結果不是中國官方媒體的報導，就是是引用中國政府要求對該實驗室進行調查的不太知名的媒體。「新疆」的前10個搜索結果中，有5個是支持官方觀點的中國官方媒體或影像部落客，儘管它們的排名低於記錄侵犯人權或文化破壞的獨立媒體的新聞報導。

擴展到新主題

當大多數讀者甚至是中國專家觀察者想到外國操縱政權的優先主題時，通常會想到的主題包括COVID-19的起源、新疆的情況、1989年天安門廣場大屠殺、西藏、台灣、香港、法輪功，以及習近平等最高領導人的形象。

但是對最近研究結果的評估指向了更廣泛和更深層次的目標。據谷歌稱，雖然從事與中國有關的影響力運營的YouTube頻道在中文中包含大量關於音樂、娛樂和生活方式的「垃圾」內容，但它們也包含了中英文內容的子集，內容涉及「批評美國對COVID-19疫情的回應」、「美國政治分歧不斷擴大」、「美國COVID-19疫苗的推出」，以及「美國的社會問題」。

FireEye和谷歌在9月曝光的另一項活動包括來自虛假帳戶的發文，這些發文鼓勵美國人民參加與COVID-19或反亞裔的種族主義有關的抗議活動。雖然沒有跡象表明有人回應了這些呼籲，但這一嘗試標誌著北京厚顏無恥影響美國國內政治的做法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

更廣泛的是立陶宛網路安全部門在中國境外銷售的小米手機上識別出的審查關鍵字列表。發現這些手機會定期從新加坡的服務器下載新的禁用術語列表，這可能會觸發手機瀏覽器和音樂應用程式中的過濾器。該功能似乎在「歐盟地區」中被禁用，但它可以「由製造商遠程啟動」，並且可能在世界其他地區起作用。研究人員發現，該列表已從2021年4月的449個中文術語增加到9月的1,376個術語，其中包括300多個英文術語。這份清單是一大堆與性和色情有關的術語，還有人們可能想到的中共會仔細審查的詞（6月4日，西藏，新疆，法輪功，中國領導人的名字），以及各種更籠統的條目。

這類英語詞彙包括：「自由」、「人權」、「民主」和「選舉」，以及「印度教徒」、「巴基斯坦人」和「伊斯蘭」。更廣泛的中國名單涵蓋了現在流亡的各種中國活動家——劉霞、陳光誠和艾未未——以及其他在中國被監禁的人，比如在警方拘留期間失踪三年多的律師高智晟。它還包括一長串媒體，這些媒體可能被視為國家媒體的競爭對手以及中文替代或批評觀點的來源，如美國之音、星島日報、明報、蘋果日報、博訊和希望之聲等。

中文名單特別包括小米的科技競爭對手——三星、摩托羅拉和華為——以及與北韓、哈馬斯、基督教（包括「耶穌」和「福音」的漢字）和綠黨相關的各種詞。這些列表的完全啟用版本將限制用戶訪問大量內容，特別是如果他們是說中文的人。這一發現是最具體的例子之一，說明在國外提供行動設備、應用程式和其他訊息共享基礎設施關鍵節點的中國公司如何能夠在遠遠超出中國防火牆範圍的情況下執行中共的審查制度。

艱難的來年

正是中國的工業力量使中共在對全球訊息流動的影響方面與其他專制政權區別開來。除了在美國公司擁有的社群媒體平台上不斷調整不真實的宣傳活動之外，每個月都會出現新的例子，說明小米、華為或四達時代等中國公司如何在其技術出口中注入宣傳、選擇性審查或監視能力。

這些公司支持中共路線的壓力在來年可能會增加，因為北京在呼籲抵制的聲音中舉辦在中國舉行的第二次奧運會，監管機構實施打擊以加強對中國科技行業的監管，以及習近平準備明年11月開始前所未有的其第三任中共黨魁任期。因此，外國政府、科技平台、記者和獨立調查人員保持警惕並努力發現、揭露並在可能的情況下消除操縱活動就顯得尤為重要。

薩拉・庫克（Sarah Cook）是《自由之家》中國、香港和台灣問題研究總監。這是她撰寫的第三篇關於中國不斷發展的虛假訊息策略的系列文章。該文章還於2021年11月16日發表在《外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