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掠奪國家」、「竊盜統治」經典案例:一個來自印度的家族搞垮一個南非的總統

2018-02-15 12:00
南非民眾抗議古普塔家族竊據國家資源(Discott@Wikipedia CC BY-SA 4.0)
南非民眾抗議古普塔家族竊據國家資源(Discott@Wikipedia CC BY-SA 4.0)

南非警方特種部隊14日突襲搜索第一大城約翰尼斯堡的一幢豪宅;在此同時,南非總統接受電視專訪,全世界關注他是否會宣布辭職。兩件事密切相關,雖然塵埃尚未落定,但已經是第三世界「竊盜統治」最典型的案例。

祖馬(Jacob Zuma)總統從2009年5月上任之前就爭議不斷、官司不斷,甚至遭多名女性指控性侵,卻總是有辦法脫身,2014年還在國會大選中獲勝(南非總統由國會選出)。然而就在祖馬任期屆滿前的幾個月,一樁醜聞卻讓他陷入流沙,眼看著就要滅頂。

眾叛親離的南非總統祖馬(Jacob Zuma)(AP)
眾叛親離的南非總統祖馬(Jacob Zuma)(AP)

古普塔家族「直達天聽」,也讓天塌下來

古普塔家族(The Guptas)兄弟3人來自印度,卻在南非落地生根,與祖馬建立深厚關係,並利用自家「直達天聽」的優勢影響內閣人事、贏得政府合約。換言之,這不是一般的官商勾結,官商連手進行「竊盜統治」(kleptocracy)。

古普塔三兄弟阿傑(Ajay)、阿圖(Atul)與拉傑許(Rajesh)在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出生,1993年代移居南非,正逢種族隔離(apartheid)體制崩解,隔年曼德拉(Nelson Mandela)率領非洲民族議會(ANC)贏得南非史上第一場民主選舉。

南非原本就資源豐富,國際制裁解除之後,大量外國資金湧入,古普塔兄弟也趁勢崛起,將自家的小生意擴張成橫跨資訊、礦冶、媒體、科技與工程等領域的企業帝國。關鍵之一,就是他們不但一路緊跟ANC,而且早在2009年之前祖馬上台之前就開始「投資」他。

投資政客要看準、要趁早

祖馬生了大約20個孩子,其中一個名叫杜度贊(Duduzane Zuma)進入古普塔集團旗下的「撒哈拉電腦」(Sahara Computers)公司擔任董事。祖馬的第三任妻子恩潔瑪(Bongi Ngema)和女兒杜度琪(Duduzile Zuma,和杜度贊是雙胞胎)也都在古普塔集團任職。古普塔兄弟在2010年創辦的《新時代報》(The New Age)、2013年開播的「ANN7」新聞頻道都是祖馬的媒體啦啦隊。

2013年4月30日,古普塔家族在南非西北部的太陽城(Sun City)舉行嫁女兒的婚禮,一架空中巴士(Airbus)A330-200包機載來217名貴賓,看似好事一樁,卻引發軒然大波:這架民間包機居降落在瓦特克魯夫空軍基地(Waterkloof Air Force Base),而且顯然是得到祖馬首肯。

南非瓦特克魯夫空軍基地(Waterkloof Air Force Base)(NJR ZA@Wikipedia CC BY-SA 3.0)
南非瓦特克魯夫空軍基地(Waterkloof Air Force Base)(NJR ZA@Wikipedia CC BY-SA 3.0)

把你拱上財政部長,還送你15億元

坐擁層級如此高的關係,古普塔兄弟當然要好好利用。2015年3月,他們找上時任財政部副部長喬納斯(Mcebisi Jonas)表示有辦法將他扶正,還願意支付他6億南非蘭特(rand,新台幣15億元),條件是讓他們從遙控財政部。

喬納斯峻拒,古普塔兄弟找上ANC國會議員范魯延(David van Rooyen),將他拱上財政部長寶座。但是范魯延的不適任市場人盡皆知,他在2015年12月10日上任,當天南非蘭特匯率暴跌,祖馬也慌了手腳,3天後就要他與聯合執政和傳統事務部長高德翰(Pravin Gordhan)互換職位,過程如同兒戲。

2018年2月14日,南非警察搜索古普塔家族豪宅(AP)
2018年2月14日,南非警察搜索古普塔家族豪宅(AP)

100億元的購煤合約,價格遠高於市場行情

對於南非龐大的國營事業體系,古普塔兄弟更是極盡巧取豪奪之能事。南非護民官署(Public Protector South Africa)2016年10月針對政府貪腐發布調查報告《掠奪國家》(State of Capture),古普塔家族在報告中出現232次,例如:南非國營電力公司(Eskom)不但曾與古普塔集團簽下40億蘭特(新台幣100億元)的購煤合約,而且價格遠高於市場行情。

隨著古普塔家族罪行接連曝光,南非與國外各大銀行開始「收傘」,這個龐大複雜的集團正面臨日漸升高的資金壓力,甚至連發放員工薪水都捉襟見肘。過去和古普塔家族往來密切的印度巴魯達銀行(Bank of Baroda)日前甚至宣布:完全退出南非市場。 (相關報導: 南非總統祖馬慘遭執政黨逼宮 最後通牒:48小時內辭職下台 更多文章

資金危機之外,古普塔家族當然也面臨天蓋地而來的司法調查,在南非的好日子顯然已屈指可數,最近甚至傳出,他們要將基地轉移到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的杜拜(Dubai),但前提是三兄弟要能全身而退。南非警方14日除了突襲搜索位於約翰尼斯堡(Johannesburg)的古普塔家族豪宅,也在其他地方逮捕至少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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