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開蛋糕竟是藍色，準媽媽當場崩潰！「性別失望」成歐美新趨勢，《經濟學人》揭開「女兒才是首選」的世代真相

美國風行「性別揭曉派對」，準家長邀請親朋好友，用氣球、蛋糕內餡、彩色碎紙等方式分享揭曉寶寶性別的驚喜，慶祝新生命到來。近日社群媒體瘋傳一段性別揭曉派對的影片，一對美國夫婦發現蛋糕內餡是藍色，代表寶寶是男孩，準媽媽試著表現喜悅，但最後還是難掩失落，準爸爸低聲安慰她以後還會有個女兒，然後兩人離開派對現場。社群媒體上許多影片都記錄令準家長失望的性別揭曉派對，想要女兒的準家長無法得償所願的神情吸引數百萬點閱，無數網友留言安慰，甚至形成新的主題標籤（hashtag）「性別失望」，反映出新世代家長對於孩子性別的喜好悄悄改變了。

現代人更期待生女孩？這與以往的認知相反，在過去，全球各地的家長都表現出顯著偏好生男孩的傾向，許多文化裡，傳統上兒子繼承父母雙方家族的姓氏還有財產，若是「不幸」生到女兒，許多父母會乾脆選擇墮胎，導致同年齡層的男性人口遠高於女性，尤其中國、印度性別比失衡的狀況特別嚴重。但是近年來，開發中國家重男輕女的傾向大幅減輕，已開發國家則出現重女輕男的趨勢，這或許是人類歷史頭一遭，男孩在世界許多地方被視作負擔，女孩則被當成寶。

傳統觀念性別篩檢 45年全球約5000萬女嬰未能出生

自然狀況下，出生嬰兒的性別比為1.05，代表每100名新生女嬰對應105名新生男嬰。這個自然趨勢或許是男性死亡率較高的演化結果，而且性別比有時會出現波動，例如戰爭過後男性出生率會陡增，目前科學家尚無法解釋出生嬰兒性別比波動的緣由。以前超音波不普及，就算準父母重男輕女，他們也必須等到分娩才能得知寶寶的性別，通常這樣的家庭會有一大群孩子，唯獨男孩備受寵愛。

1980年代超音波檢查價格降低，愈來愈多準家長能夠負擔、提前揭曉腹中胎兒是男是女，而且全球大部分地區都愈生愈少，於是未出世的無數女嬰就變成犧牲品。《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估算，1980年以降，確實出生的女嬰人數比自然狀態下預估出生的女嬰短少約5000萬，2000年的狀況最糟糕，單單一年，出生男嬰人數就比自然狀態預估值多出170萬。就算到了2015年，男嬰出生人數還是比自然狀態下的預估值多100萬，等於同一年有100萬名未出世的女嬰被「屠殺」。據《經濟學人》估計，這個「男嬰過剩」的數字將會下降至20萬，失衡的出生嬰兒性別比逐漸往自然值靠攏，代表2001年以降，約700萬名原本會消失的女嬰得以出生，而且這個數字仍持續增加。 （相關報導： 越南男女嬰比例失衡》當局憂未來「男性過剩」，擬重罰篩選胎兒性別 ｜ 更多文章 ）

出生嬰兒性別比失衡最嚴重的國家裡，近年女嬰男嬰的出生比例都出現改善趨勢。1990年南韓出生嬰兒性別比接近1.16，大家族當中男嬰和女嬰人數的落差更為明顯，第三胎的性別比高於2，第四胎更是駭人的2.5，每100名女嬰出生，對應250男嬰出生，不過現今南韓的出生嬰兒性別比已接近均衡。另一方面，中國和印度的出生嬰兒性別比仍然失衡，但已在過去20年間大幅改善，中國從峰值1.17降至2023年的1.11，印度則從2010年的峰值1.09降至2023年的1.07。

民調數據證實了嬰兒性別偏好的轉變。許多開發中國家的民眾未展現對特定性別的偏好，不過已經有一個孩子的家庭，就會希望下一胎可以達成「兒女雙全」，有女兒的家庭想要兒子，有兒子的家庭想要女兒。研究者發現撒哈拉以南非洲也有類似的趨勢，在這些人口結構失衡的地區，重男輕女傾向逐漸消失，長遠來看會使性別比漸趨均衡，女性人數不足相關的一系列社會問題（例如猖狂的人口販運、外籍配偶等）也將獲得紓解，不過長久以來性別偏見遺留的問題，仍需要數十年的時間才能消失。

富裕國家民眾對於女兒的偏好則愈發顯著。根據南韓官方統計，1985至2003年間，認為「有必要」生兒子的婦女人數從48%大幅漸少至6%，近50%民眾想要女兒；日本每5年進行一次總和生育率調查，1982年資料顯示，48.5%只想要一個孩子的已婚伴侶偏好女兒，2022年同樣的族群有75%偏好女兒，而想要兩個或三個孩子的已婚伴侶當中，偏好女兒的比例也出現增加趨勢。

在少數地區，總出生統計數據已經反映重女輕男，例如加勒比海地區約三分之一家庭由女性擔任戶長，撒哈拉以南非洲有新郎向新娘家支付高額「聘金」（bride price）的傳統，這讓女兒比兒子更受期待，這兩個地區的出生嬰兒性別比已經略低於正常標準1.05。但是在大部分國家，偏好女兒的民調結果，無法顯現在整體的出生嬰兒性別比——換句話說，現在的準家長似乎不會為了想要女孩而進行性別選擇性墮胎，不過若是尋求收養或人工生殖管道，重女輕男仍顯而易見。

研究家長偏好女兒原因 好教？不學壞？期待老來照護？

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 Diego）經濟學家達爾（Gordon Dahl）與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經濟學家莫瑞提（Enrico Moretti）2008年共同發表研究，指出在美國，與只有兒子的家長相比，只有女兒的家長更有可能繼續生育孩子，推測他們是想要一個男孩。兩位學者在研究中分析1960至2000年的人口普查數據，最後得出結論：美國家長偏好兒子。這個偏好後來發生逆轉，2017年康乃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經濟學家布勞（Francine Blau）領導的研究分析2008至2013年的數據，發現先有了女兒的家庭，生育率比較低，且已婚伴侶偏好女兒。

其他富裕國家同樣出現重女輕男模式。在斯堪地那維亞國家，有兩個兒子的家長的生育率遠高於有兩個女兒的家長，捷克、立陶宛、荷蘭和葡萄牙也出現偏好女兒的趨勢。生育治療現況同樣佐證重女輕男，例如紐約曼哈頓一間試管嬰兒人工生殖診所收取2萬美元的高價，讓準家長選擇寶寶性別，許多人特別從禁止性別篩選的富裕國家飛來進行治療。這間診所的負責醫師伊雷莎（Alyaa Elassar）表示，過去人人都想要男孩，但愈來愈多家長選擇懷女兒。 （相關報導： 越南男女嬰比例失衡》當局憂未來「男性過剩」，擬重罰篩選胎兒性別 ｜ 更多文章 ）

就連收養家庭也偏好女兒。2010年研究顯示，美國的收養家庭願意花費高達1.6萬美元確保收養一名女孩；2009年克拉克大學（Clark University）心理學家戈德堡（Abbie Goldberg）訪問逾200對希望收養孩子的美國伴侶，儘管許多受訪者表示不介意孩子的性別，但整體來說，異性戀伴侶和女同志伴侶都傾向收養女孩，只有男同志伴侶傾向收養男孩。南韓收養系統也反映了重女輕男傾向，收養案例當中絕大部分都是女孩。重男輕女風氣逐漸轉向重女輕男的原因還不清楚，戈德堡在研究中將受訪家長依性取向分組，不同群體給出不同的解釋，例如異性戀男性覺得女孩「較容易教養」、更有趣、更複雜，相對撫養男孩「較不考驗體力」，受訪的女同志則擔心與男孩的交流，因而傾向收養女孩。

準家長渴望女兒，反映了富裕國家男性容易走上歧途的弊病。今日男性仍主宰商業和政界，不管在哪個產業，都比女性賺更多錢，但是男性在青春期更容易捲入暴力犯罪，自殺率也更高。男性在教育的各階段表現都不如女性，被學校開除的比例較高，也比較難進入大學就讀。由致力栽培孩子的家長看來，女孩總是給他們更好的印象，畢竟男孩小肌肉（fine motor skills）發展得比女孩晚，而且比較難乖乖坐好，所以要他們從小練樂器、學畫畫非常困難，無法滿足家長的期待。性別之間的差異一路持續到成年，有成就的年輕女性會搬出去，但比較少年輕男性這麼做，日本足不出戶的「繭居族」絕大多數是男性。在美國25至34歲這個年齡層，約20%男性和10%女性選擇繼續住在老家，差距十分顯著。

對於過去重男輕女極為嚴重的國家來說，偏好女兒的轉向可能僅僅是嘗試緩解性別比失衡帶來的問題。中國基於文化與計畫生育政策，男性人口遠多於女性，導致許多男性未婚、沒有孩子「打光棍」，部分家長或許是為了避免孩子一輩子孤家寡人才傾向要個女兒。另一方面，偏好女兒可能並不代表性別觀念普及，反而恰恰反映出根深蒂固的性別角色與期望。在公認性別最平等的丹麥、挪威和瑞典，許多伴侶都希望至少有一個女兒而不是兒子，社會學家指出這是因為當這些家長老了、又獨居，女兒更有可能照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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