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化元專文: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胡適,再也樂觀不下去了

2020-12-1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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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地,〈容忍與自由〉雖然完全沒有提及陳懷琪事件,但陳啓天認為胡適該文是「用自責口吻為《自由中國》講話」。而金恆煒晚近的研究也指出,胡適該文引用康乃爾大學史學老師伯爾(Prof. George Lincoln Burr)的格言,卻「把宗教的寬容,挪用在政治的『容忍』上,目的是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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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雷震收到〈容忍與自由〉這篇文稿後,隨即將之刊載於三月十六日《自由中國》第二十卷第六期。而在《自由中國》該期社方〈給讀者的報告〉中,除了對胡適提供文章表達感激,也依胡適文意做了自我反省:

「我不會錯的」心理是一切不容忍的根苗。沒有容忍,就沒有自由。所以胡先生特別強調容忍之可貴。這一提示,固然給那般自以為是而迫害異己的權勢中人以教益,同時也是我們爭取自由的朋友們所應珍視的。

不過,胡適寫給《自由中國》的那封譴責信未被發表,他認為雷震和《自由中國》的回應仍然不夠。三月二十六日下午,胡適至自由中國社談了一個多小時,堅持要求將他寫的信刪改之後發表。三月二十七日胡適去見王雲五,請他協助《自由中國》排解因陳懷琪事件造成的困擾,應該也提及刊登他寫給《自由中國》那封信的重要性。

隔天二十八日,王雲五請雷震來談,再次傳達胡適要求發表這封信。雷震認為此事不好自行做主,先與胡適通電話,電話中胡適仍堅持刊登該信,雷震遂邀夏道平同去胡適處當面商量信件內容。

胡適之所以堅持信件要立即發表,是為有利於王雲五為雷震《自由中國》向當局講話,胡並再三勸雷震容忍:「個人榮辱事小,國家前途事大,要多多忍耐,不要把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次搞垮了!」夏道平回憶胡適當時的狀態:「胡適一向自稱是『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可是到了晚年,他卻再也樂觀不下去了。」

二十八日晚間雷震與胡適一起拜訪王雲五,胡適和王雲五兩人又力勸雷震發表該信,雷震終於答允。該信經胡適刪改,由雷震帶至工廠發排。不過,宋英對此信並不贊成,她告訴雷震「寧可坐牢,亦不應發表」。三十日雷震訪殷海光與戴杜衡說明此事,請求他們對發表該信的諒解。

歷經前述的轉折,《自由中國》先後刊出胡適的〈容忍與自由〉與〈給本社編輯委員會一封信〉兩篇文章,「構成一體兩面的作用」。陳懷琪事件就在《自由中國》刊登胡適那封〈給本社編輯委員會一封信〉,表示「我們應該檢討自己的編輯方法的是否完善」後,算是向國民黨政府妥協而暫告一段落,王雲五也寫信,請蔣中正不予追究。

王雲五是於二十九日下午致函總統府秘書長張群,信中「強調投鼠忌器之旨,請轉陳總統,宥其既往,勵其未來」。三十日王雲五列席軍事會議,張群及陳誠亦有出席。張群對於王雲五前一天的來信「甚表贊同」,便與王雲五同向陳誠「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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