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張鈞凱專欄：女主持人為尋根而離職，「自由之困」誰之過？

翟翾，政論節目女主持人，7月31日在臉書上宣布錄完最後一集節目後離職。她經營自媒體已有一段時間，內容多為兩岸文化交流，包括與父親返回大陸河南尋根祭祖系列，很少涉及嚴肅敏感的政治話題。然而，一個多月前，翟翾被綠媒盯上，只用一篇篇幅不長，卻充滿斷章取義的影射報導，暗指其「揚中貶台」，隨即掀起風波，翟翾所屬電視台遂對外回應：「我們了解中。」

兩岸交流成佛地魔，受害者還遭落井下石

一個多月後，翟翾宣告離職。她在頻道直播中坦言，離職是自己的決定，希望繼續從事兩岸交流的工作，不想讓祖先蒙羞。不過，其父親翟翬臉書的一則發文，透露了女兒離職的原因之一，在於「公司不同意員工的兩岸交流活動」。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外界並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今日社會氣氛已惡化到，連從事兩岸交流都得背上罪過的地步了。

兩岸交流過去曾經如同呼吸般自然，如今卻引人側目，許多人宛如驚弓之鳥，被告誡切莫張揚，深怕被貼上一張紅標籤，惹上政治麻煩。如此寒蟬效應，正是執政者希望看到的結果，不需要任何的入刑入罪，人們只要心生畏懼，減少乃至切斷與對岸的往來，兩岸關係便能「沒有關係」。

明明沒有違法，也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兩岸交流竟變成「佛地魔」，人人為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何必呢？政治上的敵對仇視，致使社會心態走向畸形扭曲，台灣正在自戕而不自知。翟翾成為綠媒的攻擊目標後，幾乎沒看到有人為其仗義執言，或許有，但可能少到被忽略；更多的是落井下石，或是對其敬而遠之。

戴著鐐銬跳舞，台灣的思想自由竟會轉彎

這個比喻也許不完全恰當，但翟翾的事件不禁讓人想起，經受國民黨白色恐怖政治迫害的「老同學」，他們還困坐囹圄時，其家人孩子在社會和學校中備受排擠歧視；待其出獄後，也如同閩南語俗諺說的，遭到「點痣做記號」，不僅難以找工作，三不五時還要受到警察盤問騷擾，出獄反倒宛若進入了一座更大的牢籠。在生活難以為繼之下，「老同學」組成了互助會，互相伸援、互相照顧，方能勉強為生。

這才是台灣社會的實態，「反共抗中」政權所形塑出來一以貫之的思想面貌。在「轉型正義」喊得震天價響之際，不少人幻想台灣過去人人皆英勇無比、反抗威權，實則多為「一個小市民」，人人只想明哲保身，對「老同學」及其家屬避之唯恐不及。綠色恐怖與白色恐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岸交流已然合法，執政者還是要在人民頭上懸著一把名為「國安」或「統戰」之利劍，無論是藝人、主持人、政治人物，抑或是老百姓，來往兩岸時仍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倘若有人「出事」了，也不敢出面聲援，深怕自己被捲入其中。 （相關報導： 張鈞凱專欄：當台灣民主「邪教化」之後 ｜ 更多文章 ）

魯迅曾說：「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少有韌性的反抗，少有敢單身鏖戰的武人，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弔客；見勝兆則紛紛聚集，見敗兆則紛紛逃亡。」在這點人性上，兩岸還真是一家親。台灣所謂的「言論自由」、「思想自由」是會轉彎的，只能在藍綠統治階級劃定的框架內「大鳴大放」，一遇到「兩岸」或「中國」，要不是自我回避，就是群起攻之，不用嘲諷對岸，因為我們正是「戴著鐐銬跳舞」。

冷戰意識形態包裝，美台都陷入自由之困

美國歷史學家史蒂文‧哈恩（Steven Hahn），去（2024）年出版了新書《自由之困：非自由主義如何塑造美國歷史》（Illiberal America: A History），犀利地打破了長期以來美國被視為「自由民主燈塔」的神話。哈恩強調，所謂「自由傳統」，不過是冷戰時期的意識形態包裝；真正支撐美國社會運作的，是一種歷久彌新的「非自由結構」，亦即對特定群體的排斥與羞辱、對權力的等級化理解、對暴力的制度性容忍，以及以文化認同之名行社會控制之實的治理邏輯。

在哈恩看來，從美國建國前的殖民社會起，非自由傳統就深深根植於這個國家的政治與文化土壤之中。因此，當代美國政治雖自詡為「自由世界領袖」，卻展現出日益明顯的威權傾向與種族化的政治動員，其制度表象與實際運作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台灣在政治上無不奉美國民主為圭臬，卻諷刺十足地比美國更陷於局促的「自由之困」中，更加證明了哈恩的見解，「自由傳統」不過是冷戰時期的意識形態包裝。

翟翾的例子完全體現了台灣社會「自由之困」的本質，不同於館長（陳之漢）的經驗，翟翾在離職前做為一名受僱者，還多加了一層資本管理結構的政治壓力，「自由」的表象之外，由統治者、資本家、媒體輿論共同編織出來的「政治正確」，輕而易舉就能要人噤聲。從近期鍾明軒的影片中也可得知，先前經歷的政治風暴，導致經紀公司與其解約，在撫平情緒的同時，還得充當自己的經紀人。 （相關報導： 張鈞凱專欄：當台灣民主「邪教化」之後 ｜ 更多文章 ）

台灣的「民主自由」，建立在對立、仇恨與分庭抗禮的基礎之上，這是不分藍綠的共識，藍綠互相指責對方為「中共同路人」，其實不過是一丘之貉的笑話。兩岸的分斷體制造就了台灣的「自由之困」，分斷體制只要持續下去，整個社會便在一種和稀泥的狀態下，利用「民主自由」自我麻痺，沒人敢說真話、說實話，明明很簡單能說透的道理，也會擔心嘴巴被貼上膠帶而先自我審查。而機場班班客滿的兩岸航班，正是對此自由假象最大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