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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投書:召喚新聞的英靈─從NBC王牌主播停職談起 NBC名主播威廉斯自己砸了招牌。(截取自youtube畫面)
『緊急新聞:布萊恩威廉斯說,他在哈里遜福特的飛機被擊墜後安然無恙。』
今年2月初,NBC王牌主播威廉斯(Brian Williams)因為過去一樁謊稱自己在伊拉克戰爭中死裡逃生的經歷被抓包,不但讓自己信用破產、也讓NBC長年建立的信譽弄得灰頭土臉。
雖然威廉斯已遭到暫時停職處分,但美國的婉君酸民們豈會手軟,威廉斯馬上從權威主播的寶座上,一棒打成惡搞素材,從最近哈里遜福特墜機、到刺殺賓拉登、甚至麥可傑克森的場子,威廉斯必定「安然無恙」地親自見證。曾攻占全美收視率冠軍、贏得眾心的威廉斯,如今被惡搞成無役不與、無所不在的「超時空主播」,情何以堪。
(威廉斯「現身」抓捕海珊現場。圖片來源:截自網路)
(威廉斯直接變成網友的素材,用來諷刺、做貼圖回應都很好用。)
威廉斯,你還記得蒙洛新聞獎嗎? 威廉斯過去得獎無數,名氣響亮的艾美獎(Emmy Awards)就得過12座,不過在中文圈裡鮮有人提、在美國新聞界中仍有指標意義的蒙洛新聞獎(Edward R. Murrow Awards),威廉斯也曾拿下11座。
蒙洛新聞獎是為了紀念名記者愛德華蒙洛而設,用以表彰在廣播、電視領域傑出的新聞工作者及節目。蒙洛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以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歐洲部特派員的身分,在新聞界裡大為活躍;戰後美國的麥卡錫主義猖獗,蒙洛是少數公開在電視上挑戰麥卡錫的記者(這段事蹟後來被喬治克隆尼改編為電影《晚安,祝你好運》)。蒙洛素以誠實正直、嚴守專業和批判能力聞名,而能在電視方興未艾的時代裡成為新聞典範人物。流風所及,近代的名主播克朗凱(Walter Cronkite)、丹拉瑟(Dan Rather)、乃至《每日秀》(The Daily Show)的史都華(Jon Stewart)等人都受到蒙洛的影響或啟發。
諷刺的是,威廉斯不只得過蒙洛新聞獎,《浮華世界》(Vanity Fair)雜誌曾誇獎威廉斯的成就媲美「蒙洛價值」,還被NBC拿來大方地擺在官網的威廉斯介紹 上。12年前當威廉斯面對全美觀眾漫天扯謊的時候,他是否還記得蒙洛樹立的新聞價值?
召喚英靈:有請蒙洛附體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可以顯示,威廉斯對逝世已經50年的蒙洛真的念茲在茲(雖然他們彼此的髮型很像),但從威廉斯過去的活躍紀錄來看,卻好像能隱約瞥見蒙洛的身影。當威廉斯身穿制服、隨著美國大兵「勇赴」伊拉克,還要特地編造自己搭乘直升機然後被榴彈擊中迫降的事蹟,威廉斯希望呈現給觀眾的似乎是一位英勇戰地記者的形象。這很難不讓人聯想起,二戰期間同樣穿著飛行服、隨空軍出動任務進行新聞採訪的蒙洛。
(左圖為2003年伊拉克採訪時的威廉斯。圖片來源:NBC)
(二戰期間做戰地採訪的蒙洛。左圖為蒙洛(中間持麥克風者)訪問美國空軍軍官Joe W. Kelly。圖片來源:Tufts Digital Library)
1937年蒙洛出任CBS位於倫敦的歐洲部主任,歐洲局勢在納粹德國的進逼下劍拔弩張,蒙洛及其廣播記者團四散歐洲採訪而打響名聲。隨著戰事白熱化,蒙洛常在不完全仰賴政府與軍方資訊的情形下親赴戰場播報,德軍展開倫敦轟炸攻擊期間,甚至數度冒險爬到預定轟炸區域的大樓屋頂,周遭落彈時仍在做實況報導。蒙洛亦多次隨空軍搭乘飛機進行戰爭新聞採訪,戰後以蒙洛為首的CBS特派記者團受到的禮遇與榮譽不亞於戰爭英雄。
蒙洛贏得「最受美國聽眾信賴的聲音」之名,據新聞史家的歸納分析,一方面當時美國社會渴望歐洲戰事的資訊之外,靠的其實是蒙洛誠實的態度、詳實的報導資訊、和冒險犯難的勇氣。時隔數十年,威廉斯好像召喚蒙洛的英靈來附體一般,也披上戰袍出征採訪去,而且他也確實成功了――吹破牛皮前的12年裡,他成為繼克朗凱之後,美國最受人信賴的新聞主播。
威廉斯對蒙洛的拙劣模仿 威廉斯其他的爭議,還有他涉足脫口秀、新聞與娛樂兩棲,被人認為模糊了專業界線。但是觀眾真的在意這件事嗎?至少威廉斯看起來很自在;事實上新聞楷模蒙洛在1950年代就做過一樣的事,一邊主持著名的新聞評論《現在請看》(See It Now),另一邊主持專訪名人風花雪月的《面對面》(Person To Person),但是蒙洛的平衡感不錯,兩者皆能兼顧、又能嚴守新聞製作的專業。威廉斯不以新聞專業倫理的誠信為念,反倒讓他看起來像是對蒙洛拙劣的模仿。
也有媒體評論 直接拿蒙洛和威廉斯的報導做比較,批評威廉斯慣用第一人稱的角度播報,好讓他自己在新聞中的分量可以多一點、更重要一點。但蒙洛不必依靠這種伎倆,事實就是事實,誠實的報導才能贏得尊重。威廉斯的問題,很大一部分在於太喜歡在新聞中談到自己如何如何,為自己搭舞台、邁向新聞明星之路的慾望過頭了。
在媒體眾神式微的時代 一頭與蒙洛相似的髮型、相同的膚色、一樣聽來厚實可靠的腔調,踩著與蒙洛發跡相似的特派員道路,最後再拿幾座蒙洛新聞獎;即使做到這樣的地步,威廉斯還是敵不過螢幕前失控膨脹的「自己」。現今的環境,已難再靠所謂的權威主播、明星記者說了算;媒體眾神式微的年代,就算請了蒙洛附體,失去根本的倫理誠信,照樣墮入萬丈深淵。威廉斯在暫時的停職過後,又要以何面目重返新聞的萬神殿?
要具有說服力,就必須是可信的;要成為可信的,就必須是可靠的;要可靠,我們則必須是真實的。(To be persuasive we must be believable; to be believable we must be credible; credible we must be truthful.)
如今威廉斯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NBC與威廉斯本人,是不是心裡都還存有一絲僥倖的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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