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邵德廉(Dan Southerland)在1985到1990年間是美國《華盛頓郵報》的駐北京首席記者,現在是美國「自由亞洲電台」(RFA)的總編輯,5月31日華郵刊登他的專文〈天安門事件25年,該是打破沉默之時〉,以下為文章節譯。更多六四事件相關報導,請參考《風傳媒》六四25周年專題。
25年前,中國軍隊向手無寸鐵的市民開火,鎮壓天安門廣場的民主抗爭;25年後,中國共產黨似乎更決心壓制對這場屠殺的評論聲浪。今年,中國政府較往年更早在6月3、4號的周年紀念日之前打擊異議人士。
這個國家在1989年以後,經濟如此迅速成長,理應更有自信與勇氣去面對歷史,但分析者指出,這個黨對於社會騷動十足緊張,這些騷動起因於執政當局的濫用權力、土地徵收與勞資衝突,還有僅圖利於高層官員與其兒女的貪汙。
比起這些騷動,不願遺忘天安門這場屠殺的人的勇氣更讓中共擔心。這些勇氣不只體現在異議份子、律師、藝術家與作家身上,還有那些在鎮壓中痛失子女的平凡百姓,經過這麼多年,他們變得更加堅強。
這個黨也擔心,政府在1989年以軍隊鎮壓北京和其他十幾個城市的真相如果日益明朗,它的合法性可能會被質疑。感謝那些堅持尋找真相的人,讓我們對北京以外的城市中的武力鎮壓情況更加清楚。
1989年我是華郵的駐京記者,報導了四川成都的抗爭,當時我聽說至少有八個人死於警民衝突,但感謝美國公共廣播電台(NPR)駐中記者林慕蓮(Louisa Lim)文獻詳實的新作「失憶人民共和國」(The People's Republic of Amnesia),讓我知道依目擊者的陳述,至少有數十人身亡。
同時,一個名為「天安門母親」的團體,也持續勇敢地找尋各種證據,他們的孩子與其他的受難者死於當時的軍警之手,他們要求政府官員對死亡作出說明,但這個黨仍拒絕回應。
該團體由丁子霖組織,1989年她的17歲兒子被槍殺。77歲的丁子霖,前幾年還能和丈夫與其他的死難者家屬,在北京家中舉辦私人的追思活動,但今年她被軟禁在江蘇無錫住處,仍堅持在那裡繼續寫作。
今年,美國好幾所大學舉行天安門事件的研討會,在美國大學唸書的大批中國留學生,只有一小部份的人士參與,而且他們希望自己不要曝光入鏡。一場在加州波莫納學院(Pomona College)的活動,約有40人出席,中國學生就占了30個,雖然只是一小群人,但他們對六四事件的提問踴躍,涵蓋各個層面。
感謝網路,許多中國人現在可以對敏感議題發聲,並傳得更遠。「中國數字時代」網站的總編輯蕭強,日前在華府一場聽證會上指出,網路讓網民有一種群體感,「讓他們不再害怕說出真相。」
許多有勇氣的中國人,持續說著天安門前倖存者的故事。透過寫作、藝術創作,學術研究與網站,這些勇者擊垮了圍封著六四事件的那堵「沉默的長城」,人權律師紛紛跳出來為異議人士辯護,僅管這對他們的職涯存有重大風險。
也許,有一日中國的領導者能理解,天安門事件的遺緒是種負擔,比起全球性的軍事與經濟影響力,我們更期待對於這起事件的再評價-也許不在今年、也許是明年,但至少某一天會發生。
身為一個報導過越南、柬埔寨以及印度與中美洲的記者,我相信,當代每場屠殺最後都會曝光,不只傳到國外,也會在國內傳開。那些認為中國是例外的人,可以想想1947年國民黨在台灣的二二八屠殺,台灣最後還是面對了歷史,台北已經有了為罹難者成立的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