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張鈞凱專欄：美國人的「斬殺線」與關老爺的「疑美論」

牢A「美國人吃不起飯，不是糧食產量低了，不是缺糧，而是缺德。」這句話出自正在美國西雅圖留學的中國大陸直播主「斯奎奇大王」（），不久前他在直播中提到萬聖節的所見所聞，大批的孩子不是來敲門要糖，而是流著淚來乞求一頓飯。其直播最後出現了一個電玩遊戲的專用語「斬殺線」，原指玩家血量跌破臨界值後便會遭到「秒殺」，進而引申到形容美國民眾從中產跌入底層深淵的現狀，一夕火出圈，成為網路世界熱議的話題。

「東升西降」的三大指標

要說「東升西降」的轉捩點，非今（2025）年莫屬。年初，大批西方世界的「TikTok難民」湧入小紅書，中西網友興起「大對帳」運動，眾人從日常生活開銷驚訝地發現，西方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而中國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真實的情況恰恰是相反的。年中，「哈佛女孩」蔣雨融在哈佛大學畢業典禮上，一席代表「白左」意識形態的致詞，瞬間點燃太平洋兩岸人們的怒火，宣告西方自由派形塑出來的「DEI」美麗新世界的幻想正式破產，現實終究殘酷千萬倍，而對起火的世界火上澆油的正是美國自己。

年末，美國人的「斬殺線」實況，透過許多在美國留學的中國大陸學生平常聊天對話而揭露出來，甚至連家喻戶曉的美國前童星泰勒‧蔡斯（Tylor Chase）都淪為流浪漢，成為壓垮華人世界過度浪漫、美化美國「唯美主義」的最後一根稻草。「牢A」直播中揭開「西雅圖冰雨夜」的真實樣貌，對比媒體輿論中對馬斯克（Elon Musk）等美國富豪財富積累速度與程度的醉心，確實既諷刺又地獄。

當然，還是有不少網友質疑「牢A」的說詞，認為他不過是為了博取抖內（贊助打賞），而編造出一整套的催淚故事，極力替自己心目中代表美好、財富與天堂的漂亮國辯護。會有反駁「牢A」說法的聲浪出現，一點都不令人意外，畢竟「美國神話」從戰後至今已經流傳數十年了，包括台灣至今都還走不出從1960、1970年代開啟的「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集體認知，要想推翻神話便意味著否定自己。

關中與牢A觀察不謀而合

歷史的巧合總令人訝異。就在「斬殺線」一詞爆紅，其背後代表的現象在網路上爭論不休之際，當年懷抱著「美國夢」赴美攻讀學位，並成為美國政治與外交政策研究權威的考試院前院長關中，近日出版新書《川普：使美國不再偉大》，並於12月27日財團法人民主文教基金會35週年慶上舉行發表會。

從2020年川普（Donald Trump）現象興起伊始，5年的時間，關中已出版了4本鑽研美國現狀的專著，還沒算進他與同好分享的多本讀書筆記《兩岸隨筆》。關中在2022年的《美國霸權的衰退和墮落：冷戰後美國外交政策的檢討》書中寫下這麼一段話，或許可以做為整個系列的總綱與主線：「美國的神話變成謊話，美國的民主變成笑話，美國的資本主義成為戰爭資本主義、掠奪式的資本主義和贏者通吃的資本主義，毫無公平、正義和理想可言。」 （相關報導： 趙春山觀點：川普《國家安全戰略》全解析─台灣應對之策 ｜ 更多文章 ）

儘管關中的新書聚焦於川普個人，但平心而論，掌握川普崛起及其思想主義的席捲，基本便摸到了當下美國政治與社會的真正脈動。美國社會的對立、分裂與不平等，已有包含美國學者在內汗牛充棟般的分析，早已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不過，造成如此問題的經濟起源，依舊眾說紛紜，就像「牢A」直播掀起的爭議一樣。關中用「經濟貧血化」、「產業空洞化」、「貧富差距兩極化」等3點，總結了川普時代以來美國經濟的衰退，強調「美國的財富集中在頂尖的少數人，不但剝削了勞動階級，也壓榨了中產階級。在美國，中產階級曾經是一個美好的名詞，但如今這個意義已在消失中。」

台灣也有一條「斬殺線」

今年高齡85歲的關中，經由其老道、扎實與良知替美國把脈，觀察到的脈象，與負笈西雅圖、仍是一位大學生「牢A」的親眼所見不謀而合，說明了美國自身不只出了問題，更是陷入了難以化解的沉痾。「讓美國再度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之所以吸引到無數走投無路美國選民的支持，正如關中揭示的：「因為美國已不再偉大，這句口號最能打動對美國失望的人們。」然而，關中也給出了他的結論：川普非但不能讓美國再偉大，甚至使美國更分裂，MAGA成為「Make America Go Away」。

「知美」的關中，向台灣讀者呈現了其「疑美」四部曲，再加上「斬殺線」一詞的「破圈」，非常值得「唯美是從」的台灣社會反思與深思。當我們的領導人喊出「脫中入北」，當我們的執政黨高官不斷指示「不要疑美」，便表示他們跟美國一樣病入膏肓，在對困境無能為力時，只能靠著「信美國得永生」的宗教般咒語來自我安慰與麻痺人們，就像美國的「紅脖子」們把「MAGA」當成救命稻草一般。

美國人「斬殺線」浮上檯面，不僅是美國神話倒塌的體現，更是美式資本主義與自由主義顯露出「社會達爾文主義」真面目的必經之路。台灣其實也有一條「斬殺線」，就是能否從各種不切實際的美國幻象中覺醒過來，如同關中在新書發表會上的痛心疾首：「我對於霸權對我們台灣問題的態度，用台灣當作一個棋子來對抗中國大陸，必要時以犧牲台灣來阻止大陸的成長，深惡痛絕。」 （相關報導： 趙春山觀點：川普《國家安全戰略》全解析─台灣應對之策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原鄉人文化工作室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