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北韓金正恩出核武考題，拜登新政府會如何回答？

美國總統當選人拜登1月20日走馬上任，從內政到外交恐怕都沒有多少「蜜月期」可言。對內，新冠肺炎疫情在寒冬中延燒，經濟與就業復甦的腳步明顯放慢，社會深陷於川普總統煽動的分裂。對外，舉世關注新政府的中國政策走向，俄羅斯的駭客攻擊必須回應，伊朗的核子計畫是燙手山芋。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美國的另一個宿敵北韓（朝鮮）也沒有閒著，8日剛過37歲生日的國務委員會委員長金正恩，在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上親自為拜登新政府出了考題。

開發核動力潛艦，提升洲際彈道飛彈命中率

金正恩放話：北韓正在開發核動力潛艦，設計研究已經完工，處於最終審查階段。進一步提升洲際彈道飛彈（ICBM）打擊1萬5000公里射程（涵蓋美國本土）內目標的命中率，「多彈頭誘導技術研究已進入最後階段」。一方面持續生產「超大型核彈頭」，一方面「進一步提高核武的小型輕量化和戰術武器化」。開發能夠突破「薩德」（THAAD）等飛彈防禦系統的高超音速（hypersonic）武器。北韓「在加強軍事力量方面永遠不會有滿足」。

換言之，2018年迄今，川普與金正恩三度聯袂演出的「川金會」大戲，真的就只是一場戲：川普博得幾個「第一」的虛名，在國際媒體上大大露臉；金正恩儼然成為國際舞台的新星，儘管他本質上是一個殘暴的獨裁者。

對於3場川金會的關鍵議題「朝鮮半島無核化」，金正恩在勞動黨八大上甚至提都不提。不過他倒是喜孜孜地宣稱北韓已成為「負責任的擁核國」，若「敵對勢力」不先使用核武，北韓也不會濫用核武。

「川金會」大戲一無所獲

的確，北韓這幾年沒有試爆核彈，也沒有試射ICBM，然而平壤與華府的無核化談判始終原地踏步，前者要求後者先行解除（至少分階段解除）嚴峻的經濟制裁，後者要求先看到後者實際的無核化舉措（例如提交核武庫存清單）。新加坡、河內與板門店的熱鬧場面落幕後，兩國之間除了僵局還是僵局。

對於川金會這項「遺產」，拜登新政府恐怕拒絕承接，對於「拜金會」恐怕也興趣缺缺。拜登曾批金正恩是「惡棍」（thug），朝媒則反罵拜登是「瘋狗」。拜登新政府外交工作百廢待舉，朝美關係「冷處理」似乎是短期內最佳選擇。只不過有一個變數不能不提防：北韓經濟瀕臨崩潰，再次採取軍事冒進。

金正恩上周在勞動黨八大罕見地坦承：「雖然國家經濟發展五年戰略的執行時間到去年就已經結束，但制定的目標幾乎在所有領域都嚴重未達標……應大膽承認錯誤並制定果斷對策。」先前金正恩在新年賀詞也提到「感謝大家在艱難的歲月裡一如既往地相信和支持我黨」。

北韓經濟遭遇三重打擊，可能瀕臨崩潰

一個2500萬人口的國家推行動輒以5年為單位的中央計畫經濟，這在21世紀實在是匪夷所思。更何況去年至今，北韓經濟遭遇三重打擊：美國的經濟制裁、颱風與洪水災害、新冠肺炎鎖國。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從0到1，否極泰來？放眼2021年全球大局 ｜ 更多文章 ）

據南韓財經部門估計，北韓2019年的國內生產毛額（GDP）還有0.3%的成長，但今年預估衰退9.3%。聯合國的一份報告則顯示，北韓從去年5月開始陷入糧食和各種民生物資的短缺狀態，在10月10日的閱兵式上，金正恩甚至為「人民遭受的苦難」流淚道歉。

北韓至今號稱新冠肺炎「零確診」，但就算可信，北韓也為締造這項全球公衛奇蹟付出沉重代價：鎖國。中國向來是北韓的衣食父母，但去年1月至11月，北韓對中國貿易額比前一年慘跌79%，其中出口貿易重挫76%。

「零確診」的北韓最近頻頻詢問新冠疫苗

而且《華爾街日報》（WSJ）上周報導，「零確診」的北韓最近頻繁向幾個歐洲國家的大使館詢問獲取新冠疫苗的途徑，並且向非政府組織「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AVI）提交申請，希望拿到疫苗。北韓公衛基礎建設原本就非常落後，一旦疫情大規模爆發，情況不堪設想。勞動黨八大號稱有6750人參加，從官媒發布的照片來看，沒有人戴口罩。

金正恩政權顯然已開始未雨綢繆，最近通過《排斥反動思想文化法》，進一步鉗制人民接收外來訊息的管道，並以防疫為名驅趕外國外交人員以及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NGO）人員，加強封鎖邊境。

因此各方擔心，如果拜登新政府冷處理北韓問題，但北韓經濟山窮水盡，中國與南韓又無法充分援助，金正恩可能故伎重施「邊緣政策」（brinkmanship），遂行軍事冒進，學習伊朗以極限反抗（maximum resistance）反制極限施壓（maximum pressure），選項包括：試爆核彈、試射威脅美國本土的ICBM、在非軍事區（DMZ）或北方限界線（NLL）尋釁。

要求美國撤回敵對政策，批評南韓誠意不夠

勞動黨八大，金正恩分別對美國與南韓喊話，要求美國撤回「對朝敵對政策」，批評南韓拿防疫合作、人道主義合作、散客旅遊計畫等「非本質問題」虛應故事，聲稱朝方沒有必要單方面展現善意。

換言之，金正恩要的是實質經濟利益。然而南韓總統文在寅即將跛鴨，執政黨聲勢近來大幅下滑，「陽光政策」恐怕難以為繼。至於拜登新政府，在強化韓美同盟、多邊合作的前提下，對北韓應會採取先工作磋商、後領導人會談的「自下而上」方式，金正恩恐怕討不到什麼便宜。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從0到1，否極泰來？放眼2021年全球大局 ｜ 更多文章 ）

討不到便宜的金正恩會不會鋌而走險？拜登新政府如何促使北京控制平壤？各方將密切關注。南韓聯合參謀本部11日表示，北韓10日深夜在平壤「金日成廣場」舉行閱兵式。這項舉動再一次提醒世人，北韓絕對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