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社交距離效益高達8兆美元？剖析經濟學vs.流行病學的量化權衡

傳染病大流行導致區域封鎖，由此造成的經濟損失不斷擴大，人們的懷疑也日益加劇：政府領導人過於重視流行病學家的意見，忽視經濟學家的聲音。

這種想法可以理解。然而假使經濟學家掌握話語權，應對政策可能不會有太大的不同。雖然流行病學家和經濟學家研究的是不同的問題，但他們的方法相似，都嚴重依賴統計數據與權衡取捨的意識。

本文為風傳媒與華爾街日報正式合作授權轉載。欲看更多華爾街日報全文報導，請訂閱特別版華爾街日報VVIP方案，本方案僅風傳媒讀者專屬，以低於原價3折以下之全球最優惠價，即可無限暢讀中英日文全版本之華爾街日報全部內容。

流行病學家明白，廣泛擴大社交距離的代價很高昂：人們收入減少，身心健康受損，學校停課後孩子的學習也會受影響。同樣，經濟學家也明白，即使不隔離，大流行也會導致人們上班缺勤、消費減少，還會導致死亡、健康受損及各種不確定的後果。

制定應對政策需要兩個學科的參與——流行病學家評估拉開社交距離對挽救生命的貢獻，經濟學家計算放棄工作和收入的成本。目前為止，他們的研究表明收益大於成本，儘管這個結論充滿不確定性。當美國的州長們籌劃何時及如何重啟經濟時，經濟學家和流行病學家需要幫助他們設計干預措施，以便最大限度地挽救生命，同時又盡可能降低經濟成本。

基本的大流行模型首先需要估計整個人群中易感染人群的數量，每個感染者會感染多少人、感染速度有多快，以及感染後會康復的人群比例。之後可以使用更精細的數據，譬如亞人群的地理和人口結構等來豐富這些模型。

美國東北大學網絡科學研究所主任維斯皮納尼（Alessandro Vespignani）領導的研究小組，模擬了新冠肺炎和之前多次傳染病大流行的傳播過程。該模型將美國劃分成一個個10平方英里的區域，整合了航空交通和通勤模式，再加入各區域實施的限制措施，例如學校停課。

把當前的死亡人數預測值，與假定不採取緩解措施的基準進行比較，就能推導出緩解措施帶來的益處有多少。3月中旬，倫敦帝國理工學院（Imperial College）一個研究小組算出，美國死亡人數無干預基準為220萬，維斯皮納尼的團隊也得出類似結果。這種情況在現實生活中可能永遠不會發生：無論政府是否下令，人們都會保持社交距離。儘管如此，這仍是個有用的參考值。

東北大學的研究小組估計，截至4月15日，美國的實際死亡人數為3.4萬人（高於報告的數字）。相比之下，不採取緩解措施的死亡人數是15.9萬人，這代表緩解措施迄今為止已挽救十幾萬人的生命。該模型預計，截至4月底將有5.3萬人死亡，而不採取緩解措施的死亡人數則為58萬4千，代表將有50萬人的生命得以挽救。所有這些數據都有很高的不確定性。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非洲豬瘟沒消失過？中國稱疫情穩定，但病豬數量再次攀升 ｜ 更多文章 ）

那些被挽救的生命相當於多少價值呢？當然，每個生命都是無價的，但人們還是會暗中定價——想想人壽保險吧。聯邦監管機構估計，一個生命的統計價值約為1000萬美元。乘上東北大學的估計數值，緩解措施的收益已經達到1兆美元。到月底，這個數字將增加到5兆美元。假設避免了200萬人死亡，這個數字就會增至20兆美元，相當於美國一年的國內生產總值。

這些都是粗略的計算方法，計算收益的方法也各不相同。3月一篇論文中，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的格林斯通（Michael Greenstone）和尼甘（Vishan Nigam）替老年人和年輕人評估的價值是不同的，前者較低而後者較高。在此基礎上他們得出結論，保持社交距離三個月可以挽救170萬人的生命，價值為8兆美元。

這是益處。那麼代價呢？接受《華爾街日報》調查的經濟學家預測，到2022年，美國的GDP年增速將達到0.9%，低於1月（採取隔離措施前）預測的1.9%。我估計，以今日美元價格計算，這相當於損失了3兆美元。因此，從會計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取捨是值得的。請注意，政府無法只透過取消限制來彌補損失，因為許多人會因為害怕感染而呆在家裡。

以下是警告。我對已放棄的GDP估算不包括2022年以後的年份，也不包括非貨幣成本，如社交活動減少、對心理健康或學習的長期傷害。經濟學家可能低估了這場大流行對就業和收入的持續衝擊。在最新的經濟學家調查中，最悲觀的預測是未來三年損失將達7.5兆美元，是預測中位數的兩倍多。

死亡人數的估計也不確定。如果死亡率被高估了，那麼200萬死亡數的基準估計可能就太高了。維斯皮納尼表示，這個數據改變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流行病學家對死亡率的合理範圍相當有信心。但他也表示，流行病學家對新冠肺炎的了解遠不如流感和伊波拉。例如他們不知道無症狀感染的比例，這會影響對感染傳播距離和速度的估計。

但我們所知領域中的最大空白，仍要屬單項緩解措施的成本和收益。流行病學模型可以從挽救生命的角度來估計總體效益，但對於單項措施的收益而言，精確度要低得多。

現在，填補這種空白至為關鍵，這樣州長才能評估最有效、成本最低的重啟經濟方法，例如戴口罩、隔離弱勢群體、積極檢測、追蹤溯源，或者多項結合。維斯皮納尼的團隊正在對波士頓地區進行此類評估，使用詳細家庭數據來確定接觸追蹤和隔離的可行性和效果。他希望用這種方式，找到比全面封鎖破壞性稍低的策略。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非洲豬瘟沒消失過？中國稱疫情穩定，但病豬數量再次攀升 ｜ 更多文章 ）

「未來幾周內做出的決定必須參考經濟學家、流行病學家和公共衛生人士的意見，找到幾種觀點之間的平衡。」他說。

作者葉偉平（Greg Ip）為《華爾街日報》的首席經濟學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