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總統杜特蒂本周將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
六個月之前，這位虛張聲勢的總統候選人說，他將駕駛水上摩托車，以個人方式將菲律賓國旗插上有爭議的南中國海島礁，把斯普拉特利群島（中國稱南沙群島）從中國手上奪回來。上個月，這位滿嘴髒話的總統又把盟友美國的總統稱為「妓女的兒子」。
但在訪華之前，杜特蒂已經把嘴擦乾淨，並且準備好了一套新路線。他對中國的態度發生了反轉，承諾友好談判，並稱讚中國的對內對外政策。
他在接受中國官方媒體新華社採訪時放棄了駕水上摩托車登島的初衷，表示「為一片水域而起刀兵，毫不足取。多談友誼，多談經貿合作，少談分歧。戰爭不是出路。」
杜特蒂突然變成「首席和事佬」這一角色讓人感到難以理解，畢竟在三個月前，菲律賓剛在南中國海問題上贏得了針對中國的法律仲裁，而這起仲裁從遵守國際凖則的角度給中國的國際形象造成巨大損害。
為什麼這位以「大嘴巴」著稱的總統突然決定以慎重取代勇猛來制訂新的對華外交路線？
10月4日，菲律賓民眾在美國大使館門前示威抗議美菲簽署的《增強防衛合作協議》。
南海仲裁案後，中國社交媒體上出現抵制菲律賓水果的圖案。杜特蒂考慮的首要因素當然是錢。中國已經承諾解除菲律賓一些水果的進口禁令。
杜特蒂確實看凖了一個好的時機。一個簡單的事實是，對中國不利的南海裁決發生在他剛剛上任之際，這給了他開創新路徑的良機。
中國難以消除仲裁的法律影響。但與此同時，菲律賓發起仲裁後的四年時間裏，兩國經貿往來幾乎凍結。中國方面不鼓勵本國遊客、投資者以及進口商和菲律賓往來。
懷揣南海仲裁牌的杜特蒂想要終結中菲經貿合作的停滯局面，他找不到理由抗拒來自中國的好處——他想像其它南中國海區域的國家一樣，一方面從中國的發展中獲益，同時讓美國提供安全保護傘。
事實上，在和體量大於自己的巨人中國過招四年之後，杜特蒂的算計是菲律賓有很多被壓制的潛力可以開發。因此本周他將率領一個包括幾百名商人在內的訪問團去往中國。在周四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會晤後，兩位領導人將簽署涵蓋能源、基礎設施以及旅遊等方面的合作文件。
在這些唾手可得的果實中，菲律賓已經開始有所斬獲。北京方面已經承諾增加從菲律賓的香蕉、菠蘿以及芒果進口，並且撤銷對赴菲旅遊的警示。
中國駐菲律賓大使趙鑒華稱，到明年年底前可能會有100萬中國遊客進入菲律賓，給菲律賓帶來10億美元的收入。
中國還承諾在打擊非法毒品買賣方面支持杜特蒂。此次訪問期間，杜特蒂也將訪問中國的一些執法機構以及康復中心。
戰術勝利
那麼，對於爭議的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黃岩島」），來之不易的勝利將何去何從？
在杜特蒂眼中，這次司法仲裁勝利至少讓局面不會比以前更糟。克制使用仲裁牌後，中國可以在經濟上給予菲律賓好處。更重要的是，在歐巴馬任期即將結束的這段時間，打這張牌能帶來的實際好處微乎其微。
杜特蒂甚至期待這種外交上的克制姿態可以為其在斯卡伯勒淺灘問題上帶來戰術勝利。他的賭博戰術是，如果菲律賓在仲裁案後放棄和美國以及其它盟友一道搖旗吶喊，中國就可能認為，此舉有利於其一直倡導的排除域外國家（主要指美國）來制訂亞洲外交政策，從而和南海爭議各方取得雙贏格局。
菲律賓前總統拉莫斯8月訪問了香港，被認為在為杜特爾特訪華做凖備。因此杜特蒂說，在訪問北京期間，他將討論漁業衝突問題。而北京已經表示，作為回報，中國方面對漁業合作非常感興趣。
一段時間內，南中國海區域各國可能對杜特蒂的這些小伎倆感到驚訝。但長期來看，除了漁業、水果出口和背叛友誼之外，這些舉動會帶來更多風險。每年從南中國海經過的貨物涉及五萬億美元的全球貿易，在很多觀察者眼中，南海爭端還是中美大國角力的一部分。
就連杜特蒂自己也承認，在和中國打交道時觸及這些話題不可避免。
「我們不想引發紛爭，但必須對此有所預判。」他說。
當杜特蒂停止咒罵美國、不再質疑盟國價值觀、而且又開始念叨水上摩托車登島的時候，我們可能得到一些新的暗示。但已經和菲律賓交手多時的中國也將對此有所準備。
希望杜特蒂的魅力攻勢能夠足以降低在中國眼中菲律賓扮演太平洋區域美國先鋒的角色。
小伎倆是不錯的，但這最終還是一場大國之間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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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BBC中文網》，原標題〈觀察：杜特爾特訪華變身「首席和事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