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恒大危機：本周面臨生死存亡時刻？會成為「中國版雷曼兄弟」嗎？

中國房地產鉅子「恒大集團」財務危機全面引爆，拋售浪潮引起全國金融市場劇震，香港恆生指數20日收盤時跌幅達3.3％，然後是歐洲巴黎下跌2.26％、倫敦跌了1.55％，就連近期走勢平穩的美股也受到影響，道瓊指數重挫逾600點、標普500指數下挫近2％，交投最活躍的鐵礦石期貨下跌8.3％，美油跌2.3％。

恒大在280多個城市擁有房地產項目，卻報告負債3040億美元（8兆4180億元）。金融專家將恒大還款危機視為對北京當局的重大考驗，並警告它有可能演變成中國的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時刻，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境內引發骨牌效應。

本周發展將攸關恒大的存亡。據《彭博社》（Bloomberg）報導，恒大本應在20日償還部分銀行貸款利息，但中國當局已告知主要銀行，恒大仍沒有辦法歸還這些到期利息。據金融數據公司路孚特（Refinitiv）稱，恒大本周應支付兩筆債券總額超過1億美元（約新台幣27億7500萬元）的利息。若恒大無法在期限內付清利息，這兩種債券都會違約。

以下為讀者整理需要了解的恒大訊息，以及它如何發展到現在的狀況。

恒大是什麼公司？

中國都市一望無際的水泥叢林，使該國人口能大規模往城市移動，建造這些建築物的公司獲得極大利益，其中的佼佼者便是1996年創立的恒大。

恒大集團是中國第二大房地產開發商，居於全球500強企業之列，集團創辦人許家印曾經是中國首富。恒大在香港上市，總部位於中國南方城市深圳，擁有約20萬名員工，200多家境外子公司和近 2000家境內子公司，每年間接製造超過380萬個工作機會，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稱恒大擁有的資產總額相當於中國GDP的2％。

恒大的利基在於不動產，它曾號稱在中國280多個城市擁有1300多筆建案。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報導稱，該公司旗下土地甚至可以容納整個葡萄牙。但它的事業版圖遠不止於此，在不動產之外，該集團還投資了電動汽車、運動項目、主題公園，還有在中國各地販售的食品和飲料。

2010年，恒大收購了現在的廣州恒大足球隊，自當時起斥資1.85億美元（約新台幣51.3億元）建造世界上最大的足球學校。它還耗資17億美元（約新台幣471億元）在廣州打造全球最大規模的足球場，將場地塑造成能容納10萬名觀眾的一朵「巨蓮」，並預計明年能如期完工。

恒大斥資1600億人民幣（約新台幣6862億元）打造的海南人工島主題公園「恒大海花島」被稱為「中國夏威夷」，預計在2021年底全面營運。根據恒大網站介紹，該島規劃有國際會議會展中心、博物館群、童話世界、水上樂園、海洋世界、國際購物中心、現代酒店群、五國温泉城、華夏影視基地等28大業態，由600多名世界頂級建築設計大師操刀設計。 （相關報導： 投書《華郵》捍衛選擇權、坦承違法執行墮胎手術 德州醫師遭2名男子提告 ｜ 更多文章 ）

危機是怎麼造成的？

恒大近年債務激增，是因為它舉債追求各種鉅資以投注於擴展事業版圖。該公司業務仰賴借入大量資金，並期望收入會跟上，但持續入不敷出，現在已累計欠債超過3000億美元，所有與其有業務往來的實體，從煉鋼廠、室內設計公司、購房民眾到債券買家和銀行，全都被坑了。

野心勃勃的規劃使恒大被餵養成債務怪獸（debt monster），經濟學人智庫（EIU）中國區總監貝金克（Mattie Bekink）表示，對核心房產業務的疏忽，是導致恒大陷入困境的一部分原因。高盛在最近一份報告中指出恒大集團的業務結構複雜，缺乏對外公開公司資產和負債的足夠信息，分析師表示，這導致外界很難預測恒大的下一步會怎麼發展。

恒大危機也標誌著中國企業巨額債務帶來的市場潛在風險。「恆大的故事告訴我們中國經濟面臨與債務相關的重大結構性挑戰，」貝金克說，這個問題已經存在許久。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指出，中國企業的債務水平「令人瞠目結舌」，國有銀行不願承認「壞帳」，各家企業善於「延期貸款、假裝沒事」（extend and pretend），債券違約率也受到人為壓低；2020年底，私營非金融公司的總體債務相當於中國GDP的222％。對於該國的長期經濟發展以及持有中國股票債券的全球投資者而言，那是遍布於市場的未爆彈。

危機會造成多大影響？

從本周股市大跌可以看出，人們擔憂恒大違約將引發一連串失控的骨牌效應：供應商破產、原物料價格暴跌、恒大甩賣房屋拖累中國房價、銀行要求收回全部貸款、其他中國不動產商在類似還款壓力下倒閉。

美國網路雜誌《Slate》指出，透過了解恒大的業務利益牽涉，可以更明確地理出頭緒。中國是世界上房屋擁有率最高的國家之一，房地產既是家庭財富象徵，也是熱門投資標的，這種買房文化促成了恒大瞻前不顧後的大膽銷售模式，購房者可以早在公寓竣工之前就將畢生積蓄花光，支付全額購房款。

研究機構凱投宏觀（Capital Economics）估計，恒大現在由於缺乏現金、各個項目停工，因此全額賣出的物件遲遲無法交屋。恒大預售140多萬套尚未完工的物件，銷售金額總計約2000億美元（約新台幣5.5兆元），受害的買房者不計其數，幾個月來，憤怒的買家一直在該公司大門外示威。

恒大還積欠員工薪水，使員工被迫將積蓄投資於公司的財富管理部門，以維持公司的運轉；與其有業務往來的室內設計公司和材料供應商也被害慘了，許多公司不得不裁員，或被迫接收恒大旗下的停車位等低價資產，而不是現金。最後是借出資金的銀行與債券持有人，恒大如今根本付不出債息。

恒大會是中國的雷曼兄弟時刻？

市場盛傳「中國房地產泡沫破裂」的說法，這一風險似乎近來更為逼近。最大的問題是：恒大危機會影響多遠？這會是中國的雷曼兄弟時刻，還是各界的擔憂被誇大了？

《華爾街日報》（WSJ）引述知情人士說法，最近幾週，恒大債券持有者成立了專門委員會，與恒大和中國政府進行重組談判。凱投宏觀預測，這場危機的其中一個結局可能是，恒大進行資產重組，由其他開發商來接手恒大未完工的房地產建案。另一種可能性是北京當局出手相救，習近平面臨的兩難是：恒大是否大到不能倒？或者，救助它會否助長其他中國殭屍企業的氣焰？

花旗（Citi）分析認為，恒大違約將對中國金融體系構成潛在風險，但不至於形成「中國的雷曼時刻」。就算違約、沒有受到北京當局放款救助，央行或其他監管機構仍可能會介入，通過引導銀行不要撤回信貸和延長利息支付期限，來「爭取時間消化」恒大的壞帳。

《彭博社》也指出：「很難想像這家中國建商──雖然規模龐大，但負債只有雷曼兄弟的一半左右──會引發另一場全球金融危機，尤其是當中國根本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時。」

標普全球評級（S&P Global Ratings）20日一份報告預測，若恒大違約效應沒有大到無法忽視，決定改革市場環境的北京當局，可能不會向恒大提供任何直接幫助。該報告指出，「我們認為，只有在後果影響深遠，導致多個主要建商倒閉並對經濟構成系統性風險的情況下，北京才會被迫介入。只有恒大倒閉的話，不太可能導致這種情況。」

據中國媒體21日報導，恒大董事長許家印為緩解投資者的焦慮，在給員工的一封公開信中表示，公司有信心「走出最黑暗的時刻」，並按時交付房地產項目。恒大的投資者仍然對它信心全失，該公司股價今年已經暴跌80％以上，21日再次被瘋狂拋售，跌幅高達7％。 （相關報導： 投書《華郵》捍衛選擇權、坦承違法執行墮胎手術 德州醫師遭2名男子提告 ｜ 更多文章 ）

「我認為（恒大的）股權將被抹去，債務看起來陷入困境，中國政府將分拆這家公司，」美國做空機構香櫞研究（Citron Research）創辦人萊夫特（Andrew Left）告訴《路透社》（Reuters），「但我認為這不會成為壓垮全球經濟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