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興觀點：蔣萬安質詢萊豬遭反嗆，蘇貞昌不如陸奧宗光

12月1日國黨立委蔣萬安在立院質詢行政院長蘇貞昌時，質詢萊豬議題，當提到曾到屏東去看豬農，被蘇揆反問，問：「去的是哪家豬場？」蔣萬安為保護豬農強調不能說，綠媒帶風向稱其語塞。之後，有蔣實地訪察影片，肉商也出聲明，不讓政府吃豆腐，使其背書萊豬；然「匿名檢舉」可否質詢？容筆者討論之。

《續資治通鑑長編》熙寧三年：官員李常批評青苗法，弊害甚至未借錢，卻要人民支付利息，人稱「錢毒」。大臣曾公亮說：「諫官本可風聞言事，那能說具體人是誰？」（原文為：豈可令分析？）宋神宗嘟囔：「具體是誰？要查，說朕法辦諫官，阻塞言路；為何李常不肯說，哪個官吏違法？」力主新法改革的王安石說：「允許風聞言事，不問其消息來源，也不必考核是否真實，若他人說的不實，則辦他個誣告之罪，但諫官所言不實，則無罪過；供出是哪個官員，無礙風聞言事。」是否供出消息來源，指稱具體人事物，孰是孰非，在帝制時期或有疑問，但其目的在「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然今民主時代，蔣委員替民眾質詢，蘇揆卻要立委供出消息來源，可謂：「立委可免責，小民查水表」，看到畫面，還以為穿越，回到北宋！

或謂：立院質詢不能散佈謠言，怎能讓最高行政首長的蘇院長，能問與不公開哪一家養豬場？《行政程序法》第168條：「人民對於行政興革之建議、行政法令之查詢、行政違失之舉發或行政上權益之維護，得向主管機關陳情。」同法第170條：「行政機關對人民之陳情，應訂定作業規定，指派人員迅速、確實處理之。人民之陳情有保密必要者，受理機關處理時，應不予公開。」第173條第1款：「人民陳情案有下列情形之一者，得不予處理︰一、無具體之內容或未具真實姓名或住址者。………」等語，定有明文。

查萊豬議題，依上開規定，屬人民對政府施政興革之建議，當屬「陳情」範疇，此其一；且陳情內容，原則上行政實務，均予以「保密」，焉能公開陳情人，讓其受到無端迫害？此其二；且依行政程序法規定，「無具體內容」與「無真實姓名與住址」乃拒絕受理陳情之原因，若蘇揆強要蔣君，在質詢時「公開」養豬場上開姓名住址，眾目睽睽，不是違反《個人資料保護法》？此其三。凡此三者，可知蘇揆詢問豬農真實個資，於法無據，甚恐有帶頭違法之虞！

或謂：人家是豬農對蔣萬安陳情，與行政程序法何干？《行政程序法》第3條第2項：「……下列機關之行政行為，不適用本法之程序規定：一、各級民意機關。二、司法機關。三、監察機關。……」定有明文。《立法院職權行使法》第25條：「質詢之答復，不得超過質詢範圍之外。

被質詢人除為避免國防、外交明顯立即之危害或依法應秘密之事項者外，不得拒絕答復。被質詢人違反第一項規定者，主席得予制止。」定有明文。《個人資料保護法》第15條：「公務機關對個人資料之蒐集或處理，除第六條第一項所規定資料外，應有特定目的，並符合下列情形之一者：一、執行法定職務必要範圍內。二、經當事人同意。三、對當事人權益無侵害。」定有明文。 （相關報導： 2022首都之戰　蔣萬安聲量2位數領先羅智強 ｜ 更多文章 ）

查依前開行政程序法規定，恐將「民意機關」排除於適用範圍之外，然無損於若行政機關蘇揆，自蔣萬安處，接獲豬農陳情，應有的「保密義務」，此其一；且依前開《立院職權行使法》，蘇揆不對蔣萬安質詢正面回復，卻反倒「質詢」起蔣萬安，造成官員問立委，違反前開「超出質詢範圍外」規定，此其二；且依照前開同條規定，涉及應秘密事項，受質詢人尚可拒答，何故厚此薄彼，要慷立委與選民的慨，讓人「見光死」？此其三；而在蘇揆要求蔣萬安提出豬農資料時，依《個人資料保護法》規定，必符合當事人利益，以及得當事人同意，然均附之闕如，焉可違法行之？此其四。凡此四者，皆為蘇揆對蔣萬安要求提供豬農資料違法之處，何引愚民鼓噪，惡人訕笑？

或謂：立委質詢都不必負責？《憲法》第73條：「立法委員在院內所為之言論及表決，對院外不負責任。」定有明文。《司法院大法官會議第435號解釋》：「憲法第七十三條規定立法委員在院內所為之言論及表決，對院外不負責任，旨在保障立法委員受人民付託之職務地位，並避免國家最高立法機關之功能遭致其他國家機關之干擾而受影響。為確保立法委員行使職權無所瞻顧，此項言論免責權之保障範圍，應作最大程度之界定，舉凡在院會 或委員會之發言、質詢、提案、表決以及與此直接相關之附隨行為，如院內黨團協商、公聽會之發言等均屬應予保障之事項。」著有明文。《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96年度上易字第418號》：「……又基於新聞記者保護新聞來源之正當性，以利將來新聞取得之需要，除有特別情事，司 法機關本不宜強求記者提供消息來源，尤以記者成為被告時，更不可強令其供出消息來源以求自證無罪，此為被告緘默權及不自證己罪之當然解釋……」著有明文。

查立法委員言論免責權，除蓄意肢體動作外（毆打他人），依前開憲法明文與大法官會議解釋，應該做「最大限度」的保障，亦包含「立委質詢」；試假設：今蔣萬安質詢，卻將幕後陳情的選民供出，讓網民齊霸凌，政府查水表，自己卻因言論免責而無事，情理皆有不合，此其一；且若立委有言論免責權，若立委做起「抓扒子」，自絕於人民，失去耳目，又不許出口質詢，是不是讓立委只剩一個「鼻子」，還不許有「鼻孔」出氣？此其二；且媒體在實務判決，仍認因保護「新聞來源」，拒絕法院取證，即便新聞記者自身為被告，亦不能強迫供述；舉輕以明重，若俗稱「第四權」的媒體，依法尚且可保密新聞來源，怎可讓憲法上明定五權分立的「立法院」，出賣無辜的百姓？此其三。凡此三者，顯見，要蔣萬安提出豬農資料，不僅違法、違憲、更助長政府獨大氣焰！

以史為結：日本明治時期「足尾礦毒案件」，眾議院議員田中正造，質詢時任農商務大臣的陸奧宗光：「為何對公害的科學家報告，沒有答覆？」陸奧宗光說隔日答覆，卻在次日藉故缺席。遙想陸奧外相，於馬關條約商議，如何強勢，怎樣咄咄逼人？在面對為民請命的議員，天理昭昭，自知理虧，選擇缺席；並非辯才有缺，抑或刻意放水，在於「知恥」。觀田中陸奧，看蔣君蘇揆，不禁喟嘆，大和男兒大開大闔，臺人豈能望其項背？ （相關報導： 2022首都之戰　蔣萬安聲量2位數領先羅智強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