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物語 :歷史不能這樣濫用

2014-03-01 12:35
二二八史實也許已不容否認,但曲解歷史的事還是時時刻刻在進行。(王立柔攝)
二二八史實也許已不容否認,但曲解歷史的事還是時時刻刻在進行。(王立柔攝)

在二二八紀念日這一天,世新大學中文系教授王曉波在一場座談會中說,「蔣在大陸清黨殺反對者40多萬人;國民黨在台灣二二八事件只殺2萬人,2萬人相對40萬人,小case啊!」

尼采曾在《歷史的用處》一書中指出,太多的歷史有礙人類進步。悲哀的是,很多人、尤其是領導階層,幾乎是本能的服膺這樣的信念,面對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歷史,「否定歷史」成了最便利的方法。

「否定歷史」這樣的悲劇,即使到今天都還發生,我說的可不是威權中國徒勞無功的否認六四天安門事件,即使是民主的日本,也蓄意的在教科書中淡化甚至否認當年南京大屠殺及慰安婦的史實,最悲哀的是,日本人民都買單,也讓日本無法和亞洲這些受害國家真正和解;否定歷史的後果是,日本反而傷害了自己的國家利益。

台灣亦是如此,二二八事件今日能成為歷任總統都要出席悼祭的國家級事件,其實是經過一番記憶與遺忘的慘烈鬥爭。而從王曉波教授的發言看來,他至少承認這段歷史,但他以殺人數目來評價二二八,相較於歷史遺忘或刻意的否認,同樣是個可怕的陷阱。

因為,當我們解讀歷史的屠殺事件,容許道德基準線隨意轉移時,就永遠有向下沈淪的殘酷可以比較。納粹屠殺6百萬猶太人,文明世界都認為,這已是人間地獄的再現,也是殘暴的極限;但二戰後陸續發生在高棉、盧安達等國家的殘酷殺戮,竟讓本來為猶太人大屠殺專用的「holocaust」地位岌岌不保,以色列必須不時警告,不得濫用「holocaust」這個字。

可悲的是,有名的米倫格爾(Stanley Milgram)電擊實驗證實,這種道德標準的基準線轉移,或是「慢慢的習慣於殘暴」,確實是人性的弱點;可以說,在閱讀集中營倖存者的故事時,當我們心中開始冷靜的計算或比較殘暴等級、評斷「原來他們也沒有那麼慘」時,我們已經不自覺的在幫謀殺者找合理化的藉口,「小case 啊!死600萬人算什麼!

這是一般大眾閱讀屠殺史不得不時時注意的陷阱,作為歷史學者的王曉波教授難道不該更謹慎一點嗎?

歷史和和道德爭議終是難以切割,一位英國歷史學者大衛.諾利斯(David Knowles)曾說,「歷史學家不是判官,更不是一位絞刑的判官」。也許,作為歷史學者及公民,王曉波的發言令人不舒服,但他有其學術自由,也有作出判斷的言論自由;但作為主導國家意識形態的教科書課綱檢核小組召集人,如此為過去的二二八屠殺合理化,真的是大開民主的倒車。

王曉波的唐突發言,其實印證了這一波對高中課綱的不滿聲浪,並非無風不起浪。只有白癡才會不懂,只要教科書存在,必然是國家灌輸意識形態的工具,即使在美國這樣的民主國家,從性教育到達爾文該不該列入教科書,各種團體必然將教科書視為鬥爭場域,政府面對的唯一方式就是維持多元,不能刻意壓抑任何一種聲音。

王曉波教授從未掩飾其立場,這次二二八的突兀發言,之所以引發媒體關注,主要是因為他身兼教科書課綱檢核小組召集人。因此,更大的問題其實在於教育部及馬政府,他們聘請王教授來調整教科書,審核認可教科書的意識形態,如果不是太無知,就是想效法歐威爾的「一九八四」,控制過去是為了控制未來!

我們得到的教訓是,二二八史實也許已不容否認,但曲解歷史的事還是時時刻刻在進行,作為公民的我們必須謹記,如何正確的面對歷史,以留給後人重要的歷史教訓,這樣的努力是永遠不該停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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