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如何尋找「失落的愛因斯坦」？AI戰中人才比晶片更稀缺，中美瘋搶頂尖研究員，誰能看見被貧困埋沒的天才

在全球瘋搶晶片的此刻，真正稀缺的其實是能推動AI與科技革命的天才腦袋。《經濟學人》9月23日指出，中美正激烈上演「人才大戰」，紛紛祭出簽證與高薪瘋搶天才大腦，因為一個明星研究員的突破，往往比數十億美元投資更能改變世界。然而，無數「失落的愛因斯坦」卻被貧窮與不平等埋沒：南歐少年因付不起學費被迫放棄牛津，美國富家子弟成為發明家的機率遠勝窮孩子。如何發掘與培養這些隱形天才，將決定未來世界的科技版圖。

大國瘋搶頂尖大腦，多數天才卻被貧困埋沒

19歲的波士尼亞少年厄文・馬契奇（Ervin Macic）曾被視為天才新星。他在求學時，曾兩度在國際數學奧林匹亞（IMO）奪牌，還投入人工智慧研究，嘗試加快模型運算的速度。他的夢想，是進入頂尖AI實驗室，打造更安全的技術。但現實卻狠狠澆了一盆冷水：牛津大學一年6萬英鎊（約新台幣246萬元）的學費，相當於他家收入的五倍。最終，他只能選擇留在塞拉耶佛大學，用一台老舊的IBM電腦應考程式設計。

馬契奇的遭遇並不孤單。《經濟學人》指出，全球有大量的人才被浪費，經濟學家稱他們為「失落的愛因斯坦」。這些人原本可能推動人類進步，卻因資源匱乏被埋沒。AI領域的情況尤其明顯：頂尖研究員少到可憐，薪酬卻水漲船高，能和跨國企業CEO並肩。各國政府拼命砸錢蓋晶片廠，但真正稀缺的，是能驅動創新的大腦。

眼下，多數國家的「人才政策」傾向於挖角而非培養。中國自2008年推出「千人計畫」，延攬在海外受訓的本國學者，今年還要加碼K簽證，吸引STEM（科學、技術、工程及數學）專才；美國則端出O-1A簽證與EB-1A綠卡，專為具「非凡能力」的人設計。日本準備砸下7億美元招募研究員，歐盟喊出「Choose Europe」的口號，要把歐洲打造成「研究人員的磁石」。

企業之間的搶人大戰更誇張。隨著AI模型越建越大，個別研究員被視為能解鎖數十億美元突破的關鍵。OpenAI執行長阿特曼（Sam Altman）曾戲稱業界在找「一萬倍工程師」——產能爆表、足以改寫整個領域的神人。如今，頂尖研究員的身價，已高到媲美一整家公司。

這場搶人大戰有兩個假設：第一，少數天才能帶來超大貢獻；第二，天才的數量是固定的。前者確實站得住腳，從瓦特（James Watt）改良蒸汽機、推動工業革命，到近年卡塔琳・卡里科（Katalin Karikó）對mRNA技術的孤獨耕耘、為新冠疫苗鋪路，歷史早就證明，個人力量確實能推動全人類向前。

《經濟學人》指出，第二個假設才是問題所在：大量潛能根本沒有開花。全球九成青年生活在開發中國家，但諾貝爾獎幾乎都落在美國、歐洲和日本。研究估算，諾獎得主平均出身於全球最富有的前5%家庭。在美國，家庭收入前1%富豪子弟成為發明家的機率，是中下階層的十倍。若能縮小階級、性別與種族的不平等，創新者數量可望增加四倍。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GhatGPT正在偷走我們的思考力？4個方法教你「用AI不變笨」 ｜ 更多文章 ）

如何識別「失落的愛因斯坦」？

要尋找天才，政府該從哪裡下手？《經濟學人》指出，提供更好的營養、教育與社區，讓更多孩子從小發展潛能，確實有幫助，但天才畢竟稀少，這些普遍措施往往不能「精準打擊」。更實際的做法，是把焦點放在人才第一次「被看見」的時刻：青春期。

哈佛與布里斯托大學的研究發現，來自貧窮國家的數學奧林匹亞選手，即使表現和富國同儕一樣出色，成年後的發表量卻大幅落後，進入頂尖博士班的比例也只有一半。法蘭西學院則把芬蘭徵兵測驗與專利數據比對，發現若把高能力青少年從中位收入家庭搬到高收入家庭，他日後成為發明家的機率會大幅上升。

體育界的例子就展現了「球探」的重要性。20世紀初，美國棒球創立「農場系統」，從小鎮挑選青少年，把他們培養到可以打大聯盟；到了世紀末，NBA已有了全球化的球探網絡，去年聯盟中有125名來自40多國的球員，靠的就是全球學院把隱形天才帶上檯面。

天才散落在世界各地，但金子總會發光。去年，18歲的印度少年古凱什（Gukesh Dommaraju）奪下西洋棋世界冠軍；17歲的巴哈馬少女漢娜（Hannah Cairo）則證偽了困擾學界數十年的Mizohata–Takeuchi猜想。這些天才有著無限的潛能，在奧數金牌得主中，每40人就有1人日後拿到重大科學獎，成功率是麻省理工本科生的50倍。Python語言的創始者曾是奧數銅牌，OpenAI創辦人中有一半都出身於奧數競賽。

AI時代來臨後，尋找天才的新「球探工具」隨之誕生。OpenAI的Aaron Chatterji發現，全球每十個成年人就有一人用過ChatGPT，近一半訊息來自25歲以下年輕人，這些數位足跡，或許能揭示誰具備創造力與毅力。若能在學校、競賽，甚至線上布建「球探網」，隱形天才就更不容易被埋沒。

發現只是開始，培養才是關鍵

《經濟學人》認為，找到天才只是第一步，如何培養才是關鍵。出生於匈牙利的「電腦之父」馮紐曼（John von Neumann）少年時在數學家塞格（Gábor Szegő）的指導下成長，據說他15歲能把學過的微積分完整講給老師聽，讓塞格激動落淚。幸運的是，導師不必都是天才。研究顯示，只要普通老師願意辦社團、比賽，學生就更容易被發掘，走向菁英大學與研究生涯。

神童同樣也需要同儕與環境的滋養。美國創新的黃金年代，仰賴發明人離開家鄉，追尋更密集的人脈網絡。出身俄亥俄鄉間、家境清寒的愛迪生，就是搬到紐澤西後才聚集夥伴，建立實驗室。印度泰米爾納德邦特有的棋壇文化，也靠在地競爭和教練培育出一批特級大師。

頂尖大學仍然是人才培育的重鎮，但專為國際學生設計的獎勵機制卻相當匱乏。劍橋一年只有600個獎助學金名額，要應付2.4萬國際生申請；在美國的大學中，能不考慮申請人經濟狀況、又提供全額資助的學校，也只有哈佛、麻省理工等少數幾所，就算是這些學校，提供資助的名額也非常少。這導致許多來自貧窮國家的奧數選手，雖有三分之二想赴美深造，最後成行的只有四分之一。有研究估算，若放寬移民限制、解除經濟門檻，全球科學成果未來有望增加一半。

政府偶爾也會扮演「球探」。美國大蕭條時期的公共工程振興總署（WPA）曾替失業藝術家提供津貼與工作室；新加坡則透過獎學金把學生送往海外名校，再要求回國服務。更多時候，是慈善家與基金會發掘與栽培人才。全球人才基金（GTF）資助奧數獎牌得主進入頂尖大學，首批就包括當初困在塞拉耶佛的馬契奇。其他計畫則提供獎學金、導師或創業補助，把年輕人推進同儕圈。

《經濟學人》指出，這些投資其實不貴，卻能決定國家是否能在關鍵的人才戰中取勝。美國曾靠「迴紋針行動」（Operation Paperclip）在40至50年代引進超過1,500名德國科學家，推動曼哈頓計畫與登月計畫；如今川普卻提出把H-1B簽證費提高到10萬美元，讓美國面臨人才外流危機。中國雖大量培養理工科畢業生，但這些頂尖頭腦仍把海外升學和求職當作首選。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GhatGPT正在偷走我們的思考力？4個方法教你「用AI不變笨」 ｜ 更多文章 ）

若能跨越這些障礙，全球創新者的人數將倍增，醫療、綠能到AI都能更快突破。被埋沒的天才，其實才是世界最被忽視的成長引擎——沉迷地緣政治的大國們，真的意識到科技戰的關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