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真實故事比電影更殘酷！164起被校方隱匿的校園性侵，教育史上最黑暗的台南啟聰學校事件

為什麼本應是讓孩子能安心成長的校園，卻成為人間煉獄？2020年年底，國片《無聲》上映，劇情赤裸裸展現人性的扭曲、階級權勢的腐敗，聾啞學生們受迫害卻無法發聲呼喊的絕望，讓一眾觀影者看了揪心。而亮眼的票房成績，也促使看過電影的人們去了解背後真實故事——「台南啟聰學校性侵案」，令人痛心的是，現實世界往往比電影情節更加殘酷。 

《無聲》真實事件：台南啟聰學校集體性侵案件

2011年，人本基金會召開記者會，揭發一樁教育界駭人聽聞的醜事，國立台南大學附屬啟聰學校 （前台南啟聰學校）在8年內，發生了164件師生集體性侵害與性騷擾事件，被害人從國小二年級到高中三年級，多達92名，案發地點包含教室、校車上、圖書館、宿舍、同學與老師家等。 

這些學生多為聾啞人士，雖然受害後向師長求助，卻長久以來遭到忽視，加上事件爆發後，校方一心只想息事寧人的態度，應該保護孩子們的學校，淪為犯罪孳生的溫床，引起社會一片譁然。 

第一起爆發的校園性侵案

事情的源頭，要從第一起爆發的校園性侵案開始說起，我們以《無聲》的女主角「姚貝貝」來代稱這名受害者的女孩。 

2005年，就讀高三的「姚貝貝」被不認識的學弟強拉到廁所性侵，即便當時不斷反抗，但身為聾啞學生的她無法喊聲呼救，廁所內又沒有緊急求助鈴，她在過程中試圖逃跑又被抓回，事後還被學弟恐嚇，「不准說出去，否則會找黑社會老大殺你全家。」 

「姚貝貝」曾經鼓起勇氣寫紙條向導師求助，沒想到老師非但沒有處理，還對她說「如果老師幫你，那誰幫老師？」在師長的漠視下，「姚貝貝」被學弟長期、多次性侵，直到她的媽媽發現事情不對勁後到學校質問。 

媽媽對學校的不作為感到相當憤怒，但當時收到求救紙條的導師卻說，她以為這只是同學發出的「性邀約」，校長甚至還要求他們大事化小，建議這名媽媽乾脆把女兒嫁給性侵她的男同學，並希望雙方能夠和解。 

學校的處理方式讓媽媽無法接受，最後只好找上人本基金會求助，要求學校依〈性別平等教育法〉展開調查，事情也終於進入官司階段，不過在法院裁決結果尚未出爐前，學校始終不肯認錯，不僅拒絕將「姚貝貝」的日記本作為證物提交，還在法庭上干擾導師的證詞陳述，且在經過一連串追查，才揭露出這起事件不是唯一個案。 

「姚貝貝」不是唯一個案

整理案件脈絡與細節，人本基金會指出，學校上百起性騷擾和性侵事件中，超過六成是在宿舍和校車上發生的，甚至曾有學生看到一名女同學在校車被集體性侵，向隨車員求助後，得到回應卻是「回去坐好，不要管！」 

還有一名學生家長坦言，有次他到學校探訪孩子，在校長室旁的樓梯，看見三男對一女做出猥褻行為，向校方通報後，他們竟辯解「孩子只是在玩」，更說道「你不知道這種事情很常見嗎？有女學生在入學之前，就被家長帶去把子宮拿掉了。」家長也表示他在參加記者會前，必須先到派出所備案，因為校方警告他「你的小孩還在學校。」  （相關報導： 影評／電影《無聲》故事取材自真實事件！揭台南啟聰學校隱瞞8年的集體性侵案 ｜ 更多文章 ）

悲劇是怎麼發生的？

會發生這樣的悲劇絕非偶然，需要檢討的不只是單一所學校，更是整個教育界必須去面對並改善的。 

當時在啟聰學校內，其實有不少老師和職員根本不會手語，因為無法和學生們溝通，導致師生之間沒辦法建立信任、產生誤會，學生出了事情也沒有適當的管道能求助，是等到事件爆發後，學校才著手改善，例如開始定期舉辦手語檢定及手語研習。 

其次，學校未能給予足夠的性平教育，孩子們沒有得到適當引導，行為就可能出現偏差，把騷擾的行為當作「遊戲」，卻又無法摸清「玩」的界線在哪裡。更何況，在這所校園內所發生的性侵案件，不僅止於學生之間，甚至還有老師對學生的侵害，連師長都成為犯罪的源頭，又該如何去指引學生正確的道路。 

再者，校園內並未設置防範措施，原先廁所沒有緊急通報鈴，浴室也只有浴簾，學生宿舍睡的是大通舖，直至事後再檢討，才翻新了校內的硬體設備。 

此外，校方隱匿的行為、視若無睹的態度，讓弱勢在壓迫之下只能沉默。根據統計，在這些案件中，有近一半的受害人轉變成加害人，從第一起事件發生，學校選擇視而不見，整個校園就成為了「默許」犯罪的地方，因為沒有及時導正，導致霸凌事件越演越烈，就像病毒一樣不斷擴散，最終竟然變成一種「常態」。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最初是誰先開始的，老師、學長姐這樣對我，所以我也這樣對學弟妹，所謂「遊戲」就是透過這樣的方式不斷蔓延下去，當自己掌握了權力、成為壞人，才不會變成下一個被欺凌的對象。

事件爆發後，壞人受到懲罰了嗎？

針對啟聰學校一系列事件，大眾也關注失職人員是否受到相應的懲處。2012年7月，監察院通過彈劾校方相關人員，包括教教育部中辦主任藍順德、科長羅清雲，督學林忠賓及南聰前後任校長林細貞和周志岳，以及各科室前後任主任及組長等共16人，但當中很多人只是被降級改敘或記過，還有些人繼續回到原本的工作單位。 

據人本基金會資料指出，當年林細貞校長建議受害者的媽媽，將女兒嫁給性侵她的男同學，引來眾人撻伐，不過他早已在2009年順利退休並拿到退休金；而收到女學生求救信卻坐視不管的李姓導師，也只是被記了小過。 

至於賠償的部分，由於事件多為學生對學生的性侵，難以追究校方責任，而據《國家賠償法》，賠償機關可向有嚴重失職人員求償，但在六案國賠訴訟、總金額678萬中，僅有一案求償成功，另有568萬由全台納稅人共同買單。 

面對校園性侵，現實中還有很多無法發聲的人

取材自台南啟聰學校集體性侵事件，作者陳昭如在2014年寫了《沉默：台南特殊學校集體性侵事件》一書，2020年則被改編成柯貞年導演的電影《無聲》，這10多年來，不斷有人提醒著我們，別讓這件事因為時間過去而被遺忘。 

令人遺憾的是，類似案件依舊不斷在社會各個角落重演，據行政院性別平等會資料，從民國108年到111年，疑似校園性侵害的通報件數每年都超過2000件，更不用說沒能通報的。如今仍有許多孩子處在「無法發聲」的黑暗中，真正浮出檯面並得到妥善處理的能有多少？想還給孩子們一個能安心就學、成長的環境，仍需要社會重視與整個體系的改革，並讓我們在面對不公不義時能夠鼓起勇氣，不再選擇做沉默的人。 （相關報導： 影評／電影《無聲》故事取材自真實事件！揭台南啟聰學校隱瞞8年的集體性侵案 ｜ 更多文章 ）

責任編輯／蔡惠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