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新新聞》美國華為新禁令如何鎖喉全球半導體產業

六月十五日，美國商務部宣布，將修改美國企業與中國電信大廠華為生意往來的禁令，允許雙方共同合作制定5G網絡標準。這項規定是為了讓美國公司維持競爭力，未來美國企業不需獲得商務部許可證，在標準制定機構中，能與華為分享制定5G的資訊。

合作是不讓華為獨占5G市場

美國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接受美國福斯財經台（Fox Business）訪問時表示，開放的目的是為了確保美國企業更全面參與通訊領域的標準制度，「美國的參與和領導將影響未來5G、自動駕駛、人工智慧和其他領先技術。」美國要取得5G的話語權，不讓華為獨占全球5G市場。

不是一個多月前才說要擴大華為禁令，現在又要「鬆綁」？美國要放中國一條生路了嗎？

今年四月底、五月中，美國商務部宣布「新華為禁令」，將打擊面擴大到華為以外，牽連到所有中國科技業；要求使用美國技術的全球半導體業者，若要銷售晶片產品給中國業者，必須先取得美國政府的許可證，也警告將不再展延華為跟美國企業做生意的臨時通用許可（Temporary General License ,TGL）。

不過，雖然六月中美國口頭說要鬆綁，但上述這項四月底宣布的「禁令」，至今仍高掛在美國商務部的網站上，代表這項禁令如期執行，沒有因為美國與華為在5G標準制定上的合作而有所改變。

羅斯在六月二十三日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說：「新禁令沒有漏洞，將可積極防堵想違規的廠商。」這是他對於有產業律師與立法者認為新規太過複雜、有鑽漏洞疑慮所做的回應。美國商務部也在六月十六日致函給相關業者，提醒他們要留意新規定，並警告業者在與華為旗下海思半導體或相關企業往來時，都要遵守規定。羅斯言下之意，新禁令勢在必行。

消費型3C電子產品也列入管制

「這項擴大禁令，比之前制裁華為還可怕！」一位半導體業者憂心忡忡地說，未來全球半導體業者都要受到美國這項禁令的衝擊。

該禁令是針對美國《出口管制條例》（EAR）進行三項修改，防止中國透過「民用供應鏈」的途徑，獲取美國半導體生產設備和其他先進技術，然後轉為軍用，因此把軍、民的管道全面管制。

其中一項是修改「軍事最終用途」的定義，擴大管制產品的範圍。過去僅限制某些電子類、化學類、材料加工、軍火武器和航空產品，出售給中國、伊朗、北韓等國家需要申請，新規定增加了半導體設備、材料加工、電信商品、監視器等產品，甚至連軍用品安裝、維修等提供協助的產品也受到限制。

第二項改變是取消「民用最終用途」的豁免，因為美國商務部認為「民用」與「軍用」的晶片終端產品越來越密不可分。過去出口至中國的產品，除了半導體設備，還有電腦、電信設備、光學設備、音箱或耳機等享有豁免的產品都被取消，必須要申請出口許可才能出口。也就是說，消費型3C電子產品，如手機、電腦、家電、螢幕等都列入管制範圍。 （相關報導： 美國正式宣布：「華為、中興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 ｜ 更多文章 ）

三是增列限制的國家，除中國外，還增列俄羅斯與委內瑞拉。由四十二國所簽屬的瓦聖納協定（The Wassenaar Arrangement），是針對反恐怖攻擊所做的協議，針對各國可轉為軍用物品與技術出口進行管制。過去僅限制常規武器及部分機床，這次美國新規定擴大到半導體設備與技術，美國、日本等四十二國都必須遵守。

美國把俄羅斯與委內瑞拉增列在限制國家中，一方面是這兩國會將民用產品轉為軍用，另一方面也杜絕他們將從美國進口的產品轉賣給中國。

根據修正後的新規定，美國企業若出售產品給支援軍方的中國企業，不管是民用或軍用，都必須申請許可證。「一家中國的民間修車廠，若有維修軍用車輛，就算是『軍事最終用途』，該修車廠若有向美國購買產品，美國公司要申請許可。」美國律師解釋說。

只要最終產品賣給軍方都要管制

這項六月二十九日實施的新禁令，對台灣半導體產業影響甚鉅，未來台灣的美國客戶若不能出售半導體產品給中國，將造成台灣半導體生態系的大改變。

有半導體業者解釋，這不只是關係到華為，若中國小米或OPPO手機被軍方拿去使用，幫小米或OPPO生產晶片的廠商就有連帶責任；若生產晶片的廠商是向美國購買半導體設備，該半導體設備商就要向美國政府提出申請許可，否則被查出會被嚴罰，甚至連中國家電、電腦都不放過。

有位台灣半導體業者開玩笑地說：「中國軍人去吃麥當勞，麥當勞就變成管制範圍了。」

早在一個月前，有台灣半導體業者位在中國的廠，已經收到美國半導體設備商通知，要求該廠商不得幫中國軍方代工晶片。晶圓代工大廠台積電的南京廠與聯電的中國廠應該也有收到類似通知。

該名半導體業者說，他們無法完全掌握前來下單的客戶是出貨給哪些廠商，只能寫信通知所有的下單客戶，要求不能出貨給中國軍方，或是跟這些客戶簽切結書，將責任一層層轉嫁下去，以避免萬一出事，責任歸屬問題釐清不了。

衝擊二七三個項目、三千多家公司

據業者統計，美國管制出口清單（CCL）中，關於半導體的部分，有二七三個項目、涉及三千多家公司，他們都必須要申請許可證，沒有一家公司跑得掉。即使不是美國公司，但技術含量或零件有四分之一來自美國，如荷蘭半導體設備大廠艾司摩爾（ASML），就被美國限制不得出口極紫外光（EUV）微影設備到中國。

業者還擔心，即使美國說可以申請許可證，但只要你提出申請，他們就會以“No”為前提拒絕，除非企業能夠說服商務部，也就是說大部分都不太會過。

事實上，這項擴大禁令衝擊最大的是美國半導體設備商。全世界半導體設備七成以上都來自美國，其中以應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最大，約占四○％，科林研發（Lam）占二○％，位居第二，第三名為科磊（KLA），占一○％，且當前主要的買家是中國。

一位業者說，這項禁令對美國半導業者的衝擊更甚於台灣，因為一旦積極實施，美國這三大設備廠預估可能要裁員五○％，所以他們早已積極遊說中。

有業者擔心，該禁令還會間接波及台灣IC設計公司。因為IC設計要依靠電子設計自動化（EDA）軟體工具來完成，而EDA軟體主要是由產業三巨頭Synopsys、Cadence與西門子旗下的Mentor Graphics盤據，占全球七成。全球IC設計大廠，如高通（Qualcomm）、聯發科、聯詠等都有運用到這些軟體，而聯發科與高通等都有賣晶片給中國。因此，一旦美國把EDA也列入禁令中，IC設計業廠可真要叫苦連天了。

全球半導體產業都逃不過大震盪

EDA是半導體業的最上游，而晶圓代工是製造成終端產品的關鍵，若這兩大產業被都被美國卡關，影響所及不只是華為，也不只是中國半導體業者，台灣半導體產業的衝擊也不會小，連美國半導體業者也會受到拖累，全球半導體產業被「鎖喉」，大震盪已難避免。 （相關報導： 美國正式宣布：「華為、中興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 ｜ 更多文章 ）

在中美貿易戰與疫情影響下，加上美國總統大選在即，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用「國家安全考量」這頂大帽子，罩在半導體產業上，就看台灣半導體業者能否挺過這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