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記憶(4):身在異鄉望故鄉

2014-05-31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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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民運後,王丹兩度獲罪,1998流亡美國,目前在清大任教。(作者臉書提供)

八九民運後,王丹兩度獲罪,1998流亡美國,目前在清大任教。(作者臉書提供)

2009年的秋天,在懶散的晨光中,突然接到企業家陳宏正董事長的電話,馬上正襟危坐起來。陳董事長長期默默地進行文化學術的贊助事業,支持民主運動,是讓人衷心敬佩的長者。他說,王丹寫了一些政治評論的文章,想要結集出書,問我有沒有興趣?我一口便答應了,於是開始和王丹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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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這名字帶著傳奇性,也有一種悲劇和歷史感,印象中的他,仍停留在天安門廣場上戴著眼鏡,清瘦斯文的學生模樣。一直不明白這樣斯文的人,參與和推動民主改革的動力從何而來?這個被中國當局全國通緝21名學生中名列第一的王丹,六四清場之後,很快地被捕了,1991年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刑四年。廣場上其他的知名學生領袖,如吾爾開希,柴玲,封從德,李祿則先後流亡海外。

王丹雖然在1993年獲釋,仍繼續從事反動運動,籌集「互助捐款」,資助政治犯家屬,很快地又獲罪當局,這次罪名是「陰謀顛覆政府罪」,判刑11年。這種堅不改正,也可以看出王丹對民主、人權追求的一致性。幸好,1998年在國際輿論的壓力下,提前釋放,直接流放美國。

我和王丹的私下接觸不多,頂多是談書稿的編輯事宜,面對這個比自己年輕的作者,他的生命所承受的時代重量遠比自己可以想像的還要深廣,不由得肅然起來。他總是很客氣地聽著你的建議,通常意見不多,合作起來極愉快,但他事情繁多,有時回信較慢。這是我第一次和王丹合作出版,書定名為《理想主義的年代》,書中所談的,就是他所關注和探索的政治理型。

六四之後的多年,我曾到過天安門廣場一次,映入眼前,矗立在廣場中央的,自然就是人民英雄紀念碑,曾遭坦克車衝撞。廣場上充滿著世界各地來的遊客,喧嘩地拍著到此一遊的紀念照,那時廣場周邊還有兩個立牌,上面的數字,顯示著還有幾天要收回澳門,以及台灣,不知道立牌今天還在否?我不能想像多年前,這裡曾有三千多名學生被以坦克車開道,為數數萬的人民解放軍血腥清場的景象,廣場上殘留的污漬,看不出是什麼造成的。我也看到那幅仍懸掛在城樓上的毛澤東畫像——不知是不是就是當年被魯德成、余志堅和喻東嶽用油漆和雞蛋,潑汙過的原作?

2013年,我和王丹第二次合作,出版文圖集《台北日與夜》,這本書是一個異鄉人的在地書寫,它也顯示一座城市的多重面相以及不斷地變貌。我讀著它時,又重新梳理我對台北的印象,也喚起新的地域感知,我很高興隨著王丹的腳步進行城市漫步。於我,台北是故鄉,也是異鄉;但我沒有王丹那種更深層的,Outsider的感觸。其實早在天安門時期,王丹就踏出離鄉的第一步。

在這個以小資,小確幸為麻醉劑的時代,王丹仍不懈地主持推動華人民主書院的運作,讓我佩服,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原因。

*作者為允晨文化發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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