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外遇、回扣與20億美元詐欺案：一位瑞信銀行家的墮落之路

美國司法部指控莫三比克20億美元借款中，有2億美元流向了銀行人員和莫三比克官員。前瑞信銀行家皮爾斯承認，他用收賄所得的數千萬美元和情人一起旅遊，並開創了自己的事業。

皮爾斯（Andrew Pearse）說，2013年2月，他在莫三比克首都馬普托的某家飯店裡，一面品飲伏特加，一面談妥了他的第一筆賄賂交易。

他的僱主瑞士信貸集團（Credit Suisse Group AG）當時正在為莫三比克與Privinvest Group之間一筆3.7億美元（約台幣113億元）的海岸安全合約提供融資，Privinvest Group是黎巴嫩億萬富翁薩法（Iskandar Safa）麾下的造船公司。

皮爾斯表示，商談結束後，他和薩法的一名助理在飯店泳池旁達成一個協議，皮爾斯將拿到幾百萬美元，作為交換，Privinvest向瑞信償還莫三比克安全合約的貸款時只需要支付較低的費用。

50歲的皮爾斯需要這筆錢。他和一位同事有外遇，他想離開瑞信，然後兩人一起開一家精品金融公司。

皮爾斯說，Privinvest很快就開始支持他的精品公司，並且匯款給他，讓他促使瑞信提供更多貸款給莫三比克的計劃。這個計劃範圍已經超出了海上安全監控系統，延伸到漁船和造船廠。皮爾斯的生活也被一連串神秘會面、不為人知的銀行帳戶和異國旅行塞滿。

不過，隨著今年1月份皮爾斯在倫敦被逮捕，一切都結束了。7月份，皮爾斯在布魯克林聯邦法院承認犯下電信詐欺罪，表示自己密謀詐欺莫三比克交易中的投資 者。他的昔日情人蘇貝瓦（Detelina Subeva）以及瑞信的前同事辛格（Surjan Singh）也雙雙承認犯下洗錢罪。

今年秋天，皮爾斯在法庭上表示，在野心和愛慾的驅使下，他接受了總部設在阿布達比的Privinvest付的4500萬美元。10月份，皮爾斯在審判薩法助理布斯塔尼（Jean Boustani）的案件上擔任政府一方的主要證人，美國司法部指控布斯塔尼在莫三比克20億美元的債務交易中有詐騙和洗錢行為。

2日，布魯克林一個聯邦陪審團裁定布斯塔尼沒有犯下詐欺和洗錢罪。布斯塔尼否認行賄，並對皮爾斯接受賄款的說法提出異議。他說，Privinvest在背後支持皮爾斯的精品公司，向皮爾斯提供分潤。

Privinvest一名發言人表示公司並未行賄，Privinvest為自身在莫三比克的工作感到自豪。

皮爾斯、蘇貝瓦和布斯塔尼的律師不予置評，辛格的律師也未回應記者詢問。

這樁審判剛好趕上瑞信的敏感時期。今年9月份，瑞信因僱用偵探監視一名跳槽到競爭對手的銀行家而受到指責。近年來發生客戶逃稅醜聞和和監管失誤後， 這起事件和莫三比克的交易讓大眾更質疑瑞信的監督能力。Privinvest最終有三個計劃發生債務違約，其中兩個就是瑞信安排融資的。

皮爾斯在證詞中說，他能操縱瑞信的控制系統，而且其他高級銀行家也和客戶有私下交易。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七年期車貸陷阱：美國中產階級負擔不起買下的車 ｜ 更多文章 ）

瑞信表示，自己是莫三比克交易中被無良員工欺騙的受害者，現在正和有關部門合作。首席執行長譚天忠（Tidjane Thiam）為了恢復瑞信的聲譽建立了道德投資部門，並發起一場確保在主權國家借款時披露所有債務的行動。

出生在紐西蘭的皮爾斯於2000年加入瑞信，當時瑞信正在大舉投資新興市場，皮爾斯抓住機會，領導了一支向外國企業和政府放貸的團隊。他的團隊成員包括來自保加利亞的普林斯頓（Princeton）大學畢業生蘇貝瓦，還有他的老友辛格。

到2012年，皮爾斯打算離開投行圈子，花更多時間和蘇貝瓦在一起，蘇貝瓦和皮爾斯一樣，也剛剛組建了家庭。根據皮爾斯的法庭證詞和一名知情人士的說法，有同事發現兩人在某餐廳親熱之後，皮爾斯對金錢的需求更迫切了。

到了當年9月，皮爾斯發現一條出路。他與布斯塔尼一起規劃了Privinvest安全合約的3.7億美元貸款，他說，兩人從此就綁在一起了。

次年年初，皮爾斯成立一家精品公司，幫助Privinvest為類似的計劃融資。他說，他在馬普托告訴布斯塔尼，Privinvest支付的4900萬美元融資費用有下調的空間。皮爾斯後來在法庭上說，他的目的是「討好」布斯塔尼和薩法，好讓他們投資他的新公司。

皮爾斯在法庭上說，他和布斯塔尼在麗笙酒店（Radisson Blu）喝了一瓶伏特加就達成了交易：Privinvest付給皮爾斯550萬美元，Privinvest支付給瑞信的費用可以減少1100萬美元。皮爾斯說：「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人生中一個重要時刻，是我第一次拿回扣。」

布斯塔尼在證詞中說，Privinvest給皮爾斯錢是為了讓他展開新事業。皮爾斯的證詞顯示，幾周後，在薩法位於法國南部的家中，薩法同意支持皮爾斯剛創立的公司，並願意針對其他貸款向該公司支付費用。

皮爾斯和辛格的證詞顯示，皮爾斯離開了瑞信，但他告訴留下來的辛格，只要讓瑞信發放更多貸款，就能從中牟取幾百萬美元。辛格在法庭上說，他「很慚愧地承認」自己非法收受了570萬美元。

在布斯塔尼的幫助下，皮爾斯和辛格在阿布達比獲得了居留證件，兩人還開設了銀行帳戶以便收款。皮爾斯假扮成水管焊接工人，辛格則在法庭上說自己扮成一名檔案員，在擠滿勞工的簽證處理中心脫下外套和領帶，這樣「才不會格格不入」。

布斯塔尼在法庭上作證說，皮爾斯和辛格辦理的簽證都是那家精品投資公司的工作簽，頭銜則是根據Privinvest的簽證配額分派。

皮爾斯的新公司越來越興旺，他和蘇貝瓦一起出差，一起旅遊，去了峇里島、塞席爾和牙買加的蒙特哥灣。他展開一項能源業務，購買石油開採權，還從紐西蘭聘請了一位前職業橄欖球運動員，去英格蘭東南部指導他兒子的高中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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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5年，莫三比克計劃因為油價暴跌而慘遭失敗，面臨債務違約風險。而瑞信等銀行已將這些債務出售給世界各地的投資者。

辛格在法庭上說，當瑞信決定停止貸款時，布斯塔尼威脅要發信告知他的銀行，要回Privinvest支付給他的370萬美元。辛格說自己拒絕了。他作證說，皮爾斯帶他去了巴黎，替Privinvest和皮爾斯支付給他的錢款編了一個理由。當時在「歐洲之星」（Eurostar）列車上，他們撰寫了一份文件，虛構一系列投資，並列出布斯塔尼應為這些「投資」支付的費用。

布斯塔尼作證說，Privinvest支付的費用實際上是用來聘請辛格為皮爾斯的精品公司做事。皮爾斯說，自己為了讓瑞信繼續放貸，給了辛格200萬美元。

2016年，莫三比克對部分債務做了重組，《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報導了交易中的違規行為。消息一出，國際捐助者紛紛停止援助，導致貧窮的莫三比克陷入經濟萎縮。

隨著債券價格下跌，持有這些債務的美國公司開始拋售。法庭證詞顯示，共同基金管理公司聯博（AllianceBernstein）蒙受大約2200萬美元的損失。

美國和英國政府也展開調查。瑞信在交易往來信件中發現一些涉嫌串謀者的個人電郵地址，讓案件得以突破。2017年底，美國司法部簽發了從電郵供應商獲取資訊的許可證，並在接下來一年內提起訴訟，指控莫三比克20億美元借款中，有2億美元流向了銀行人員和莫三比克官員。

皮爾斯和蘇貝瓦斷斷續續的戀情逐漸冷卻，但他們還是一起工作。2018年12月31日，兩人互發了新年祝福簡訊。

幾天後，兩人在倫敦被捕，雙雙面臨最長20年的刑期。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七年期車貸陷阱：美國中產階級負擔不起買下的車 ｜ 更多文章 ）

文／Margot Patrick / Matt Wi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