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35名員工自盡，管理層是否為殺人兇手？10年前震驚全球的法國電信自殺潮，審判結果即將公布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個工作，而法國電信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只在乎錢而已。」─法國電信自殺潮28歲死者葛倫努維

2008至2009年間，國營的法國電信醞釀改制、裁掉逾2萬名雇員，造成多達35名員工自殺的慘劇，他們有些人上吊、自焚，有人跳河或臥軌，有的直接從辦公室窗戶一躍而下，更有人在眾目睽睽下拿利刃剖腹。「自殺潮」震驚全世界，法國電信董事會撤換了管理高層、暫緩裁員，也設立公司內部的調解申訴辦法，以阻止再度發生悲劇。後來它改頭換面成「Orange」，如今是法國最大民營電信業者。

事隔10年，法國電信（France Telecom，今稱Orange）的自殺刑責案件自5月以來在巴黎開庭，當時擔任公司總裁的隆巴德（Didier Lombard）與其他相關高層以被告身分出庭，個個西裝筆挺，神情窘迫地坐在法庭座椅上。如果7月12日遭判有罪，他們將面臨1年徒刑及1萬6800歐元（約新台幣58萬5000元）的罰款。無論罪名是否成立，這起案件已達成法國爭取勞權的新里程碑，首度有主管遭遇「制度性精神騷擾致死」相關指控。

夢幻企業成殺人公司，全因高層施壓迫使員工離職

法國電信原為該國大學生心中的夢幻工作場所、穩定的鐵飯碗，2003年起，該公司面臨電信界數位化的高度競爭、債務問題，決定逐步裁員、實施私有化。根據檢察官說法，然而法國電信員工仍屬於終身職，依法不能夠隨意裁員，時任總裁隆巴德於是採取極端高壓、「令人不安」的措施，誘使受不了的員工自動離職，卻釀35人（工會聲稱有約70人）自殺的慘劇，他們感到受公司背叛、對未來絕望，才走上絕路。

法國總工會也將這波「自殺潮」歸咎於公司內部改組、裁員，以及管理層對雇員施加過大壓力，7年前控訴法國電信「道德騷擾」員工，創法國首例。今年5月6日，自殺案再度開庭審理，時任總裁隆巴德與第二把手維尼斯（Louis-Pierre Wenès）、前人資部門主管巴貝霍（Olivier Barberot），加上另外4名高階主管以被告身分出庭，審理時間超過兩個月，法官可能以「制度性精神騷擾」相關罪名作出判決。

總裁冷血裁員：不管他們從門出去，還是從窗戶跳下

法國勞動法規對勞工的保障眾多，包含每週工時35小時的規定，然而該國去年失業率達8.8 %（這已是近10年來的新低），罷工活動頻繁，還爆發抗議貧富不均的黃背心運動，許多員工受到諸如沮喪、職業倦怠等問題困擾，甚至不少人選擇自殺。勞資關係惡化的此時，法國社會更關注這起案件：在資本主義深根的企業文化中，公司能夠進行多大幅度的裁員與內部改革？逼得35人自盡的改革措施，是否做得太過火了？

在開庭期間，隆巴德等人不斷重申，10年前電信公司遭遇的極大困境，隆巴德說：「要不是競爭對手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我們原本可以更溫和地進行改革。」不過公司高層對於底下員工抱怨苛刻管理充耳不聞，有錄音證據指出，隆巴德2007年曾經私下冷血說道，公司無論如何都會達成裁員目標，「我們要讓員工看清楚人生現實」，「不管員工是從門走出去，還是從窗戶跳下去」。

「你們殺了我爸爸，為什麼？」

那幾年間，公司結構重組除了大量裁員以外，還將上萬員工調離原有崗位，出庭作證的員工古倫（Frédérique Guillon）指出：「之前都在外面修電線的人，突然間被調到辦公室裡打電腦，很多人的職務突然被撤換。」最年輕的死者是28歲的葛倫努維（Nicolas Grenouville），2009年8月去世前，他憤恨地寫下遺書：「我再也無法忍受這個工作，而法國電信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只在乎錢而已。」當他在車庫拿網路線上吊時，身上還穿著法國電信的制服。

原告律師勒杜斯（Michel Ledoux）表示，葛倫努維個性非常內向，原本是電話線技工，卻突然在沒有訓練的情況下被調到業務部門，上司要求他與客戶打交道，增加銷售業績，令他非常崩潰。葛倫努維死前每天工作12小時以上，期間休息不到30分鐘，「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公司對他施加了多少暴力」。 （相關報導： 中國車市終結「連12跌」，將迎來谷底反彈？ CNN唱衰：汽車銷售前景仍低迷，可能比去年還慘！ ｜ 更多文章 ）

法庭上最令人震懾的一幕是，另一名死者的女兒盧哈杜斯（Noémie Louvradoux）當場質問被告：「你們殺了我的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做？」盧哈杜斯的父親2011年攜汽油到法國電信波爾多（Bordeaux）門市前，引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