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之瑜專文  

自由民主是好事？人們應該為好事而高興。但是在台灣，自由民主雖也是政治正確的話語，但總掀起強烈的負面情感。比如，同樣在彰顯台灣自由民主時，可以看到李凈瑜的憤怒、顧立雄的焦慮、柯文哲的輕蔑、太陽花的沮喪。他們的共通方法，是選擇某個不民主不自由的對象，透過拒斥，來建立自尊。柯文哲嘲弄新加坡與香港像鳥籠，覺得還是台灣的民主自由好。外界有人覺得他太輕挑，但是幾乎可以預言，如果他不輕挑，難不成得訴諸憤怒、焦慮或沮喪的態度？簡單說，輕挑反映的固然是他的風格，但是無論他是什麼風格，跳脫不出的在地規律是，台灣的民主自由永遠與負面情感共同出現。鳥在籠外，可見到籠中之鳥，鳥在籠中，也可隔著鳥籠看飛鳥。籠裏籠外到底誰的空間大，是個政治想像的問題，因此籠中之鳥對飛鳥表示同情，也就不足為奇。新加坡人與香港人對自己的政治體制有壓迫性，清楚得很，但是對台灣是否因而會羨慕，就各有立場了，端看他們從籠子的什麼角度切入而已。台灣人對自己的政治體制沒有比較的眼光，不像新加坡或香港人可以經過比對，從外界眼光看自己，因此知道自己所處的政治體制難稱完美。這種意識，台灣人難體會，畢竟我們只有從自己看自己的內部視野，所以內部的政治正確性就是一切，政治正確性不但決定我們是什麼，也連帶決定別人是什麼。

「去蔣化」充其量是個表象，由陳水扁啟動，馬英九配合，到蔡英文大張旗鼓，他們各自的政治動機都不難理解。不過，去蔣化所採納的認識世界與認識自己的角度，反映了跨越顏色與世代的盲點，讓台灣的大哲學家、大歷史家、大法學家、大文學家，進入一個拒絕時代的時空密室，內捲在微末的算計中，無法競爭，看不見未來。蔣介石玉照上蒙塵的微笑，已儼然有如復仇者的訕笑。

馬英九因指示查處柯建銘司法關說，被指洩密，他忿忿不平，自稱無罪，而他的屬下羅智強尤其不能接受。他們都從公平正義的法治觀點出發，對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發展，感到不可思議。但是，關說司法是否真的罪大惡極？公平正義是否真的是司法的主要功能？到底柯建銘所摧毀的是什麼？可以回答說，司法本是解決社會爭議的手段，如不能保障權勢，根本不可能成為制度，但這是天機不可洩露。所以，柯建銘破壞的不是公平正義，公平正義是給司法擦脂抹粉的。柯建銘挑戰的，在於公然表演這種假象。破壞公平正義事小，破壞司法作為解決社會爭議手段的形象，才茲事體大。各國司法從來達不到公平正義，或許偶有平反冤獄而獲歷史傳頌，也屬鳳毛麟角。而關說，更是民主與專制國家的共業，柯建銘不以此自豪已算自制，絕不可能有羞恥感。馬英九及其屬下拿破壞正義這種大帽子給柯建銘戴，其實終極也是維護柯建銘這種人的權勢，畢竟司法服務於權勢是鐵律，柯建銘將此攤在陽光下得意洋洋，看起來震懾他人於一時，終將因赤裸裸地暴露權勢的醜陋，導致權勢運作寸步難行。

台灣的大挑戰、大危機、大未來在哪裡？要如何思考這個問題？要如何知道有這個問題存在？蔡英文沒有答案，因為她連自己對台灣有什麼責任，都無從去想。蔡英文沒有把人民整體跟自己感受為同屬一個群，所以情感上支持不了群的政策視野。群快垮了，她也不會知道。許多貪官，無論如何貪污，心裡卻不會忘記國計民生，保持宏觀視野，進行長遠規劃。像大陸的高鐵王劉志軍，是大貪官，但沒有他打下的基礎，今天如何有一帶一路的世紀工程？或像開創重慶模式的薄熙來，惡貫滿盈，但卻是大城市建設必須照顧小企業主、勞動人口與離退老人的先河。

公教人員退休金的改革勢在必行，但是許多退休公教人員忿忿不平：有人認為政府大喇喇違反契約承諾；也有考試委員經過調查，認為生活貧苦的公教人員比比皆是，並非外界形容坐領高俸；還有劍指退職後的立委及政務官所領，遠遠超過一般退休公教，竟不列入首批改革。

不願意面對競爭的心理，已經不止是國家領導人或媒體的問題，更是這個國家新世代的註記。在全民都上大學的情況下，學校中就已經沒有競爭，他們出了社會，更是逃避競爭。拖延就業，或參加國考謀求鐵飯碗的，常常都是在校成績好的。從上到下，國人寧願想盡辦法進入壟斷部門，也不願意面對競爭。壟斷思維的特點有二：掠奪與重分配。

改革者從大處著眼，掌握方向，而從小處著手，細膩推進，假以時日，必能有成。台灣的改革反其道，從小處著眼，根據自己的利益、立場、情感設定具體的改革對象，但假藉冠冕堂皇的改革目標，以掩護私心。我們乃慣從大處著手，在制度、體系、結構層次對付自己設定的目標，結果不但摧毀制度的信用，甚至殃及無辜。然而，台灣實無大處著眼的政治文化，令人很難樂觀。

檢方起訴前中研院院長翁啟惠，指他為了私利而敗壞官箴。檢方固然有理，但是，翁啟惠不是敗壞官箴的始作俑者，在台灣政治經濟倫理全面崩解的背景下，翁啟惠充其量只是一個參與者，而且他是純粹依附在集團運作下，為了自己與家人謀好處，絕對不是歷史上最糟糕的中研院院長。

就當兩岸在彼此政治關係定位上，分歧迅速擴大之際，矛盾的是，兩岸對內治理的語言與實踐，日趨一致。擴大的分歧遮掩了治理風格出現同一方向的內捲，而治理的內捲也讓大家都對彼此的分歧益加敏感。

近年台灣出現一股回復神社的小風潮，這個現象現在遭到大陸的批評。大陸的批評是站在反對日本殖民的立場出發，因此沒有考慮到台灣遭遇的卻是，在殖民性之外建立本土文化認同不切實際。

在蔡英文與川普通電話的戰略含義，各方積極探討，卻沒有對蔡英文與安倍見面的戰略含義加以鍼砭。安倍對台灣的態度，引不起興趣，這反而有文化上的戰略意義。不加以體會，就不能掌握日本強銷核食的心態。

洪秀柱一如預期，在洪習會時沒有糾纏一中各表的文字問題。或許蔡英文比誰都高興，認為國共合致，正好敲響一中原則在台灣進一步的喪鐘。她可能沒有反省到，她對一中原則的否定，與馬英九對一中同表的否定，採用的是同一個邏輯。從切割中國推進到抵抗中國，蔡英文其實是沿著馬英九的老路在走。

某一個人在某處違憲，外界容易指出，但若人人都在同一處違憲，則反映社會必已麻木。什麼情況下，會人人視違憲於無睹呢？一種可能是，憲法的設計超過政治素養的層次，而在我國，領導階層言必稱憲法，所以不是政治素養問題。另一種可能則是，憲法設計的權力制約太有效，政治人物難以弄權，只能在憲法之外另起爐灶。人人在同一處違憲的憲政窘境，在我國就發生在歷屆總統身上。最近的例子是，蔡英文總統在總統府設置各種憲法外的協調或甚統御機制、辦公室等。依照憲政主義核心的精神，即有限政府，憲法未授予的權力，當然不能自己創造發明，蔡總統的舉措毫無疑義的違憲。但是，這豈止是她一個人的問題呢？自有中華民國以來，有哪一任總統沒有在憲法之外，替自己發明創造權力的呢？過去還出現「戰時憲法」、「特別憲法」的理論來替違憲者擦脂抹粉，曾幾何時，從國人到菁英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尤其是到了憲政體制改革以後，似乎進入民主時代，國人更無警覺。李登輝時代膾炙人口的兩國論，不就是他在憲外另起爐灶草就的嗎？最近認為蔡總統有違憲之虞的司法院長提名人許宗力，被頌揚為兩國論的真正幕後起草人，無非自證他也參與了同樣的違憲機制。陳水扁與馬英九都在總統府進行各種鉅細靡遺的協調，這早就不稀奇。稀奇的不但是，馬英九就任之初曾經想守憲自居幕後，隨即放棄，稀奇的更是陳水扁的副總統呂秀蓮，她居然逾越憲法明確規定她備位的義務，自立門戶發動各種改革，甚至潛入雅加達造成台印與台菲外交的嚴重受挫。最稀奇的則是，陳水扁為替貪污脫罪，竟捏造情節違憲的南線專案。違什麼憲？憲法規定國家最高權力機關是行政院。總統即使召開國家安全會議，也必須相關首長出席，國家安全會議的決議沒有行政院長的同意如何執行？外交部與國防部都是下屬行政院的憲政機關，外交與國防作為行政權，當然不是總統的權力，如此才能受立法院與監察院的監督。現在，非國安的事連勞工休假，非中央的人連地方首長，都由總統主持協調。過去總統不是民選，憲法限制其權力輕而易舉，迫使強人仰賴黨軍情特的憲外權力，遂行開明專制。俟總統民選，民氣高漲，憲改復剝奪立法院對行政院的人事同意權，並透過憲法將國家安全會議建制化，各界乃假設總統自然取得統治高權。殊不知，憲法雖遭御用政客學者恣意破壞而傷筋動骨，但彼等水準畢竟有限，民國36年憲法設計的精髓尚不絕如縷。這是為什麼自以為可以雄圖大展的總統一旦入主，都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守憲者只能回歸行政院主導。他們在施展權力與守憲行憲之間，沒有一位選擇憲法。足見權力迷人，但反而更凸顯限制權力之必要，與這部憲法在限制濫權的設計上確實是強而有力。但國人若執意選擇強人，只能繼續放棄憲政，而這意味著，未來任何強人入主，國人也都能適應。

兩岸軍事緊張是否升高，與蔡總統是否表達善意，是兩回事。善意，就是不會當面撕破臉。而軍事，則是各自的準備。蔡總統認為北京近來對台較強硬，於是，她與所領導的民進黨近來展現反中的抵抗意志，也較強硬，大陸官媒各界同樣再度強硬回應。其間，軍事話語開始流行，兩岸間正從冷和平進入冷戰，海峽中線的攻防遲早又成兵家必爭。儘管兩岸關係不順，國內反中的學、官、媒策士盱衡時局，對台灣未來仍感樂觀滿意。流行看法中可歸納出幾點，包括認為：

吳敦義與郝龍斌連袂抨擊洪秀柱主導移除「一中各表」，吳敦義甚至語帶威脅，重提大選前換柱的內鬥戲碼，他們到底希望爭取什麼呢？想必是民進黨看似執政失靈以後可能重現的政治機會。這個機會當然是有，不過，誰會願意支持他們幾位所領導的國民黨呢？

國民黨的和平協議是張面具，遮住自己沒有靈魂，沒有堅持的窘迫，用和平作暗號，告訴大家自己是無害的，但剛好就被各方認為是最容易被敵人突破的罩門：北京擔心國民黨擋不住台獨而促統；台獨擔心國民黨擋不住統一而輕鬆煽動群眾的恐懼。就只有華府放心國民黨而予取予求，當成反中抑獨的工具。有鑑於蔡英文與民進黨在兩岸關係上的明顯觸礁，國民黨乃大張旗鼓推動起和平協議，認為在未來兩岸和平難卜的情況下，國民黨推動和平協議足以凸顯國民黨與北京周旋並維穩的能力。且因為民進黨帶來的兩岸關係不確定性甚高，有了燃眉之急，所以估計和平訴求不至於立即引發後續邁向統一的聯想。民進黨拒絕九二共識，其動機就是拒絕統一，於是給了國民黨論述上的空間，利用接受九二共識這樣的話語，表面上反對台獨，安撫北京，實質上則營造和平拒統，謀求建立與選民的默契。但這樣的政治算計，與過去的國民黨毫無兩樣，現在乍聽之下是一條出路，可是因為還是在和稀泥，遲早兩面碰壁。其結果，不但反台獨的話語必然為民進黨所趁，迫使國民黨要不定期擺出對陸強硬的姿態，而北京睜眼閉眼的一搭一唱，勢必引發華府的疑慮。國民黨也擔心如此，打算在政綱中強調不會追求統一。然而，自太陽花學運以降，對國民黨的質疑，從來不是其近年一再口頭重申的不統立場，而是指控國民黨造成台灣過度依賴大陸而終將難以抗拒。國民黨不敢考慮統一的選項，也不敢拒絕台獨，因此台獨在出發點上就立於不敗。更重要的，是國民黨與民進黨一樣，都要強調台灣維護的是美國的利益。不論是台獨的咄咄逼人，或是華府的頤指氣使，國民黨豈會螳臂當車？則為了還要保持自己在北京心目中的信用，和平就靠三面討好，那必然捉襟見肘。國民黨草擬和平政綱，就繼續透露這樣一種面面討好的性格--希望台獨不要再攻擊自己賣台，眾所週知這一定是緣木求魚；希望華府覺得自己可愛聽話，結果就是被迫在再平衡戰略下淪為棋子；希望北京不要逼迫自己進一步往統一方向移動，照樣裡外不是人得不到任何尊重，而同時激怒台灣選民與大陸網民。一紙和平協議要生效，靠的是有力量在背後支持。一般仰賴的力量是軍事武力，唯台灣的國防恐怕已經失去國民的信任，而其物質力量也確實相對薄弱。剩下可以仰賴的就只有精神的力量。精神的力量不僅彌補國防力量的不足，更可以贏得外界的敬重，便不會輕易把台灣當棋子，因為有精神力量的國民不會輕易就範。精神的力量甚至可以勸服潛在的敵人，使之放棄藉由龐大的武力攻城掠地。一個能讓各方都真的覺得自己無害的和平，必定是不會輕易屈服的和平。國民黨的和平協議恰恰相反，是要說服方方面面，和平不用付代價，國民黨會考慮所有人的利害，這恰好就營造一種國民黨隨時準備屈服的形象。自己爭不到和平，也不敢挺直腰桿爭和平，因此決定用一張紙告訴大家自己愛好和平，這就是為什麼愈來愈多分析家指出，台海跟朝鮮同為亞太安全的易爆彈。

讚賞倫斯菲爾德對世界反恐領導成就的人，有資格接受提名諾貝爾和平獎嗎？卸任大法官可否拋棄不得連選連任的規定，在繼任者任期未滿前，再度出任？如果說文明國家的指標是和平與法治，馬英九及許宗力這兩位台灣大學法律系校友示範的是，台灣的文明一旦墮落，連總統似乎都沒有下限。倫斯菲爾德何許人？他是主謀捏造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武器的假證據，並以此為藉口，揮軍入侵伊拉克，現在在若干歐洲國家已經視之為人道罪的嫌犯。倫斯斐爾德當年並裹挾盟邦英國共同行動，甚至迫使與他沆瀣一氣的英國首相布萊爾，最近再度大張旗鼓召開國際記者會，強調自己始終遭人蒙在鼓中，但仍不忘強詞奪理，說他起碼讓伊拉克今天比昨天好。馬英九的舊屬與擁躉不察馬英九和平思想之薄弱，忘記或根本無所謂馬英九曾滿懷笑容向倫斯斐爾德敬禮，頒發國家勳章給他，在得獎人過去的虐囚、屠殺、造假事證早已曝光後，還繼續讚揚他領導世界反恐戰爭。馬英九這段對強權屈膝奉承的惡劣示範，是對和平價值最無知的諷刺。

國民黨全代會正在進入緊鑼密鼓階段，黨人為了號召群眾，突破僵局，不可逃避地必須要回答關於台灣的國家定位、兩岸關係及中國未來等重大問題，才能建立中心思想，開創歷史。

立法院通過針對國民黨黨產進行清查的法案後，國民黨失去成為憲法上權利主體的資格，因為法案授予行政院絕對的裁量權力，由以執政黨為主導的委員會，而不是根據法律獨立判案的司法官，對國民黨所有黨產進行清查。民進黨是以轉型正義為名，將國民黨變成一個法律的對象，並且不具備法律保障的權利身分，國民黨至此成為台灣政治的外人、對象、異己。

除了陳水扁主政初期時，接受一國兩制的民調曾曇花一現飆到三成以上，至今在台灣始終只有圍繞百分之十附近起伏的支持度。而同時，在執政初期的陳水扁，獲得民眾的認可也在七成以上。足見，統獨不必是兩個互斥的情感，儘管兩者可能不會在同一個時空發生，但輪流受到青睞而總體都上揚，似乎並不陌生。

蔡總統向原住民致歉，引發是否有誠意，或是否實踐上能帶來任何有效變革的討論。但是，就連原住民之間，也不一定取得共識。所以，對蔡總統而言，這是非戰之罪。因為，台灣原漢關係發展至今，原住民早就處於失語狀態，不論蔡總統（或其他人）多有誠意，怎麼做都難顧到失語族群的困境。

台灣漁民前往太平島維護自己國家的權利，但必須以緊急危難為理由申請淡水補給，才可以登岸，而其中載有鳳凰衛視三名記者的吉利號，必須停泊在外海。這表示，緊急危難的救助，不適用於大陸人，或受雇於大陸的人。換言之，誰能成為台灣權利保障的主體，是一種肉體的判斷，而不是價值的判斷。

眾所周知，台灣最南疆的太平島已經遭到國際仲裁的池魚之殃，其地位降為礁，也就使台北無法從太平島主張經濟海域，導致台灣漁民勢必將遭遇菲律賓海防的恣意扣留。過去發生菲律賓海防濫射事件，造成台灣漁民的海上喋血，當時若非北京仗義執言，恐怕幕後對馬尼拉偏心的華府，也不會有出面協調的壓力，終於讓事件得以落幕。如今，太平島海域也成了菲律賓的，台漁民的威脅感一定變本加厲。

向來在公開場合以溫和著稱的前中共國務委員戴秉國，日前在重陽金融研究院與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合辦的會議上，就南海問題的發言卻十分露骨。其中值得格外注意的是，這是代表北京最高層級的對外發言中，在南海問題上極難得提到台灣的少數幾次之一，因為戴秉國訴諸了二戰後所謂的世界秩序。

幾千年來，中國自稱是天朝，天下莫非王土，但實際上，中國從來不是天下。到了21世紀，哲學家終於告訴我們，所謂天下，是一種中國聖人自我期許的世界觀。中國皇帝據以自稱天子，想像自己是天朝，天下莫非王臣，但實際上，天子腳下，就有自成一格的丐幫，從來不全都是王臣。林佳龍自居台灣民意調查的祖師爺，是同樣的道理。

以公民記者名義羞辱老榮民的錄影帶，在廣為散播之後，引發軒然大波，各方均表示譴責。其中，以仇恨言論違法論處的主張頗為普遍，包括民進黨甚至都呼籲，有關單位應主動偵查。這些義正嚴辭，當事人可能擋不住，但是外界再怎麼大義凜然，恐怕不但不能杜絕仇恨，反而可能累積更深的仇恨，造成未來更強的發洩需要。簡言之，譴責無用，疏導才是正途。查錄影帶的羞辱內容，外界雖以惡毒稱呼，實在大驚小怪。固然，對於不熟悉這類言論的人而言，或許可收驚世駭俗之效，但多數人也許實際生活中或多或少已經接觸過。相較之下，錄影帶的侮辱程度，並未超越街頭巷尾早就可以聽到的激烈、低級的口水，更遠不及社交媒體上若干極盡低劣之能事。所以，侮辱事件不是個案，甚至基於其普遍性，可能連案都算不上。值得一提的還有，此一侮辱性錄影帶也透露，其主人在國小擔任故事媽媽，對小朋友傳達的是同一套仇中劇本，字裏行間渲染的，仍然是對台灣無助形象的自我解嘲。這可以提醒讀者聯想到的是，在社交媒體上恣意侮辱同類對象的版主或留言客，其中不乏博士、教授，且大剌剌不隱諱身分。可見，其觀點司空見慣，其情感反映廣泛，故發動者未覺有何不妥，反而理所當然。反中、仇中的深層，是殖民地人對母國的浪漫想像，所以即使沒有在殖民地成長的經歷，錄影中依舊能驕傲地宣稱，台灣人「是日本人的孩子，為什麼變中國人？你講清楚…」。殖民地人的史觀屬於林全院長講的「政治事件」，如果因為反中而入侵國家機構，都可視為政治事件不宜訴諸法律解決，那麼同樣因為反中而入侵個人人格，如何能用仇恨罪追訴呢？仇恨罪的概念尤其是個不恰當的藥引，因為在歐洲立法的原初旨意，是要消弭納粹式的種族仇恨。而台灣的仇中情緒，在行為與心理的層次固然也是納粹式的，但其前提是建立在日本灌輸的殖民現代性上，是從文明的高度出發的。用種族仇恨的邏輯比擬成納粹，在仇中者的感受裡，他們才是種族仇恨的犧牲品，因此必然更加沮喪，精神狀態更難控制。殖民地的遭遇，使人們在不論從日本或中國的文化標準下，都顯得不夠純淨，所以永遠被當成不成熟的社會看待，影響所及，殖民地人的反彈也就猶如青少年對父母的反彈，是一種因為親近所帶來的無法獨立的困惑所致。這種弱勢者的反抗充滿絕望，可能導致殘暴的的侵略或歇斯底里的自戕。我們執意對其批判圍剿，同時也是壓制自己潛意識裡類似的衝動。譴責不如疏導，疏導之道有兩端。一是理論上的疏導，將殖民地人的歇斯底里視為一種片面自然狀態，亦即當事人情感中，已經產生了遭到入侵或壓迫的想像，好像身在蠻荒的自然狀態，隨之而起的就是毀滅與破壞的本能，就好比飢餓的嬰兒只能感受到存在的痛苦一般。之前太陽花運動的師生們，屢屢控訴國家壓迫，就是典型的這種恐懼想像，而社會豈能懲處嬰兒而求哭鬧之緩解？片面自然狀態的合理性在於，當事人是因其精神狀態需要，所以容許超越法律之治，但國家卻不可也同時主張進入自然狀態，也就是戰爭狀態，而應克制，免於採取鎮壓、譴責、告訴等體制內的懲處。殖民地人在其歷史脈絡中，淪為母國或母文化眼中永遠長不大的青少年，沮喪之餘，採取自辱辱人的言行，本為常態，若加以壓抑，必然累積後爆發，小則辱人，大則暴動。疏導之另一端在於制度設計。記得在美軍炸毀北京在南聯盟大使館的當晚，北京高校青年群情激憤湧至美國大使館，幸賴當局處置得宜，讓大夥排隊，輪流趨前謾罵丟石，因而免於轉而釀成對北京外交懦弱的示威，逃過了五四運動的覆轍。這個案例的啟發是，仇中情感也可以建立一種制度化的辱罵平台，廣設各縣市，規定對榮民或外省人的辱罵，只能在公辦的特定平台進行。具體而言，各縣市得自辦仇中擂台，作為政治宣洩、觀光特區，包括反共的陸客、陸生在內，所有人可以參與，各地也可以舉辦比賽，或全國賽——仇中大腸花賽、仇中典雅言論賽等等。也可以演仇中劇，把自己想揭發的人透過劇本加以醜化（此須修法，使不受刑法毀謗罪之訴）。至於公園、臉書、公車、選戰中的仇恨言論，應立法禁止。仇中情感既得以發洩，殖民地人終將長大。

日前，北京外交部發言人看似無意，實際有意的一則關於南海仲裁案的發言提到，太平島上有中國人居住，豈容馬尼拉片面否認？所謂太平島的中國人，主要當然是指台灣的國軍，但這個發言並未受到臺北各界重視。不過，其間邏輯，不但如同民進黨與太陽花學運的關係，也如同二戰轟炸台灣的盟軍，與國民黨的關係。北京借題發揮，其動機不言可喻。

林全就任第一道命令，就是撤回對太陽花學運的起訴，引發在野各界的焦慮，尤其引發國民黨及其擁躉的憤慨，包括身受其害的前行政院長江宜樺，都忍不住一反去職後的低調作風，撰文主張應先分清是非，再論政治處理。各界認為，如此一來，社會失去公義，法治失去基礎，今後聚眾抗爭之舉，將層出不窮。這些評論出發點或各異其趣，但共同的前提似乎是，在林全撤回起訴前的台灣，是個法治社會！

在信中重申了聯合國的一個中國決議的情況下，世界衛生大會寄給馬英九政府出席邀請函。這個邀請函富含玄機，看似高姿態，但既有讓步，又有餘地，可以說是在強權幕後折衝與折衷下，調製的一個高智慧的產品。蔡總統大可以我為主，為我所用，將計就計，只要一言不發，便可開創新的戰略機遇。一方面，如果華府在協商中著力頗深的話，蔡總統自不便拒絕；另一方面，北京如果確實有意願替雙方找台階下，以至於這次寄送邀請函的安排，有助於蔡總統根據自己的願望，維持區域和平穩定，維持兩岸現狀，又能超越九二共識，且不失為一個利用國民黨作為緩衝的剩餘價值，化解共產黨壓力。首先，邀請函明述了聯合國的一個中國決議案，因此只要台北派代表出席，雖然就等於接受了關於一個中國的國際實踐，但並不等於接受北京的一中立場。於是，台北在對一個中國原則本身一言不發的情況下，出席了世衛大會，執行蔡總統日前特別交代的第二條外交方針，即對國際社會做出更多貢獻。對蔡總統本人更重要的是，原本她在520就職談話中，因為將拒絕就九二共識或兩岸同屬一中這兩點，擇一加以確認，預計會引發北京威脅要製造地動山搖的報復。現在，透過世衛大邀請函的代言，她就化解了這樣的威脅。一個中國並不是她說的，也不是直接邀請她的政府，但她卻不必自己再去處理了。同樣重要的是，邀請函寄送給馬英九政府，不是蔡英文政府，所以直接在聯合國一個中國決議下運作的是馬英九政府。由馬政府通知世界衛生大會，開會時出席的將是另一位新任的部長，由他手持寄給馬政府的邀請函出席，這樣當然不代表蔡政府對邀請函內容的認可。既然邀請函上的人名，與出席者已然不同，則邀請函的其他部分，也自然可以有不同意義，起碼蔡政府對內足以交代--馬政府在國際上留下的負債，新政府接任之初，在程序上只能概括承受。換言之，馬政府成為北京與蔡政府之間的緩衝地帶，有點像宋楚瑜當年想在扁政府與北京之間扮演的那個角色。北京此番可說是用心良苦，有一點啞巴吃黃蓮的性質，因為等於是用蔡英文間接、間接、再間接影射一個中國原則的不發一語，接受她不必在就職演說中確認一個中國。但是北京也得到某種彌補，因為能高姿態地讓世衛大會重申了聯合國對一個中國的決議。這樣的話，雙方都有台階下。外界認為這次邀請函是挖洞給蔡總統跳，恐怕失之過簡。真正會給蔡總統施壓的，是華府，因為華府最不願捲入中國人的民族主義戰爭，最希望蔡總統安然過渡。反而北京才是七上八下，必須擔心蔡總統最後拒絕，兩岸伊於胡底？蔡總統不妨考慮給北京宣佈一個北京也想要的免戰牌。在台日護漁問題上，蔡總統無意糾纏而有息鼓之策，以對東京的讓步鞏固邦誼。世衛大邀請函是由華府介入所代喬，對華府讓步更是鞏固邦誼之必然。所以接下世衛大邀請函，可說是一石數鳥的緩兵之計，即可照原計畫發表無一個中國的演說，又可現身國際，並博得美日讚賞為識大體。危機在於，雙方恐都會有後續反彈。由於接下世衛大給馬政府含括了一中決議的邀請函，蔡政府畢竟要在其他方面討回公道；北京對她就職演說不提九二共識雖或暫時隱忍，則更累積了不滿情緒，勢必會在之後再度要求確認一中。因此，若只以就職演說不提九二共識為考量，顯然太過於短視。

負責教育的政務委員林萬億表示，新政府將中止之前黑箱作業後的微調課綱，讓錯誤的事不要繼續錯下去。他所影射的錯誤，是指程序上的黑箱問題，而不是因為微調之後的課綱內容，大大不符合國家的政治發展需要。

下一任中央研究院院長的遴選，已經緊鑼密鼓進入最後階段，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外界普遍認為由蔡英文總統屬意、由李遠哲前院長全力護航的廖俊智院士，將獲得遴選。但是，廖院士是否應當就隨著眾人的掌聲，行禮如儀的接任呢？

假本土化有兩種：一種是並不想本土化，做做本土化的樣子；另一種是積極推動本土化，甚至極端到讓北京絕望的程度，玉石俱焚。試想，如果洪秀柱改弦更張宣布支持達賴、疆獨、港獨，北京對台灣會有什麼反應？國民黨若是真的覺得本土反中是錯的方向，其改革便不應該是應景地做做本土化的樣子，私下仍堅持一個中國。反而，徹底支持台獨，才有曲線一中的機會。國民黨的重振近來一直引發關注，不論是忠貞黨員或靠國民黨吃飯的政客，甚至反中勢力也不甘寂寞地貓哭耗子起來。有趣的是，他們出發點容或不同，見解卻頗為一致，就是他們都認為國民黨應該更貼近本土。從長遠看，本土反中的國民黨無異將徹底綠化台灣選民，但是，一旦國民黨配合反中，難道不是在故意讓北京絕望？所謂貼近本土，在台灣的語境中，無非就是表現出反中的立場。主張反中來開展本土化的，雖然比比皆是，又各有所圖──對國民黨員而言，反中是一個形象工程，目的是化解所謂本土選民對國民黨的厭惡，一旦民進黨不孚眾望的時候，起碼國民黨還維持了自己作為一個選項；對反中勢力或台獨而言，國民黨加入反中無異於將台灣政治土壤徹底染綠，就算國民黨學會更勝一籌的反中技術，也不可能取代民進黨。這就是為什麼在國民黨人中，對於以反中為內涵的本土形象工程，仍有不以為然者，因為這種形象工程，最後是鞏固了民進黨的意識形態基地，對於國民黨重振並無真正好處。不過，這樣的黨人為數有限，基本上就是所謂的統派，他們因此掣肘了黨的本土形象再造，讓國民黨的重振機會益加渺茫。與統派立場相同的，只有北京的共產黨，這種印象可能讓國民黨雪上加霜。北京希望國民黨堅持反台獨的立場，而不是為了討好選民而改採反中的立場，如此北京才有可能說服其國人，兩岸關係尚未走到最後關頭，攤牌還不必要。換言之，北京關心的不是國民黨的重振，能重振固然最好，可是更重要的是要靠國民黨堅持立場來證明，台灣內部反台獨依舊有政治市場。在少數的統派與國民黨政客及多數的台獨之間，看起來問了同一個問題，亦即，國民黨的重振需要採取多大程度的反中立場。但這其實是假問題，因為國民黨政客的答案只是他們的面具，而台獨的答案是為了消滅國民黨。至於統派，早就放棄了國民黨的重振，只是消極地希望維護自己的理念，將之投射到國民黨的立場上而已。他們沒有意識到的真問題是，到底國民黨要替北京保留多少自圓其說的空間。顯而易見的是，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的答案，統派與台獨必然南轅北轍──統派理當希望北京沒有任何空間，即日祖逖誓師，揮兵渡海；台獨理當希望北京永遠能透過國民黨，保留兩岸統一的想像機緣，如此台獨就擁有不朽的空間。因此，長遠而理性的政策反而各自應該是：統派積極促成國民黨反中立場的全面開展，摧毀任何北京心目中保有的剩餘幻想，以便迫使北京即日訴諸反分裂國家法；而台獨則鼓勵並協助國民黨維繫與大陸的各種淵源，保留對民進黨沒有挑戰性，但卻有用的反台獨保護傘。但是截至目前為止，統派的冬烘與台獨的假惺惺，都還是在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國民黨下野，深藍黨員支持的洪秀柱當選主席，民進黨值此兩岸政策備受壓力之際，借用改革轉移視聽，在所難免。於是，勢弱而目標明確的國民黨，成為顯而易見的目標，甚至有助於加速國民黨本土派的疏離或裂解，則對尋求長期執政的民進黨頗具誘惑。其間，黨產議題雖然關鍵，但龐雜詭異，只適合作為長期的政治支票，至於短期可用且具有民氣支持的，就是黨職併公職的問題，又正好與年金改革此一競選承諾相互配合，可說是首當其衝，山雨欲來。不過，著眼黨職年資應先認清其歷史背景與政治本質，否則反而肯可能會迷失自己。行使已經三十多年的黨職併公職計算退休年資，早就引發民進黨人及其擁躉多次的尖銳批評，尤其集中在對所謂早年的權貴子弟如何獲利方面。然而，這個年資合計方案針對的，並不是權貴，被指名的權貴雖然也適用，只是極小一部分。黨職併公職背後的邏輯，貫穿近代中國歷史，不僅明清兩代，就連海峽兩岸、朝野兩黨，都不遑多讓，因此並不是國民黨特有的現象，更不會就止於黨職併公職的扭轉。事實上，民進黨固然沒有這樣的問題，卻也分享這樣的文化。研究明代財政與稅收的黃仁宇就曾經指出，中國人對於數字管理不擅長，國庫與皇帝的內庫不分。讓人聯想到，遭人詬病受賄嚴重的清朝名臣、重臣李鴻章，也是公私不分在支應洋務運動；後來再到民國時期的蔣宋孔陳四大家族，他們跨越公私的挪移，時而反共抗日，時而享受奢華，可說是變本加厲。即使到了當代台灣，如李登輝時代的國安密帳複製的，不正是明清兩朝的財政文化的翻版嗎？而陳水扁通過私人積累台獨建國基金，更是不遑多讓。小至批判黨產不遺餘力的林佳龍，聘用家人親信以新聞局名義募款賑災，以突破制度限制，其間思維直如台版孔祥熙。較之於對岸，凡稍有本領的單位或企業，乃至於鄉鎮村辦，必然有自己的小金庫。名為集體所有，如何使用，實際是存乎書記與廠長一心。習近平吃慶豐包子、搭計程車，就是利用民眾對領導人濫用公款的刻板印象，才能從反面來進行的形象工程。國民黨安排黨職併公職的背後，就是同樣的一種理所當然的財政文化表現。當年國民黨播遷來台，風雨飄搖，反共抗俄尤其是黨員的責任。黨員執行的就是保家衛國的責任，艱辛超過國家公務員。出生入死最激烈的，恐怕沒有超過陸工會在敵後的情報員。另外，海工會在沒有邦交的各國積極活躍，他們豈是在吸收黨員？根本就是做為地下外交部，執行國民外交，包括在學校裡拉攏外籍學生顧問，動員教授支持台灣。在黨國不分的時代裡，即使今天叱咤風雲的民進黨領導精英中，當時不乏也同樣在學校裡爭取擔任國民黨學生黨部的常委，想的是就是參與政治，而表現出來的是三民主義先鋒。對他們年輕的心靈來說，入黨攀升，就是為國服務。不但朝野繼承的是公私不分的財政文化，對外政策也假定交涉對象與我們相同，所以在爭取邦交國的外交金援，經常送到對象國家的領導私人帳戶，李登輝如此，陳水扁更如此。馬英九得以倖免，是因為他推動外交休兵。簡言之，黨職併公職有其弊病，也有其道理；有時代因素，也有文化理性。就算今天民進黨能將黨職併公職以後所因此領得的退休金追回，民進黨黨人自己必然還是會在近代中國財政文化公私不分的這個特點上，繼續創意發揚。認清於此，民進黨的改革話語，必須謹慎具體，才不至於弄巧成拙。

自從前次因為握有生技科技的壟斷性關鍵資訊，而得以權威身分發言，力挺在股市遭遇危機的浩鼎公司，卻遭到外界批評後，翁啟惠院長每次關於浩鼎的發言都要強調，投資生技是非常高的風險，因為事前實在不知道是否會成功。在最近爆發他的女兒是浩鼎大股東之一之際，他又再度重申，當初女兒投資浩鼎是高風險行為，也就是說，她不是為了牟利而投資。

南海風雲如此緊急，馬英九總統前此親赴太平島宣誓領海主權，並重申和平倡議，非但沒有獲得主要聲索各方呼應，甚至一度引來區域外的海上強權的批評。如今，和平前景日益惡化，兩大強權在我國領海相互較勁，從事軍備競賽，恣意作為，肆無忌憚，試問我國應如何自處？

東亞四座火藥庫—南海、台海、東海與朝鮮，到最後都是美、中兩強的對峙。華府極力拉攏中國周邊國家，共同壓制中國，在南海拉攏東盟，在台海拉攏台灣，在東海拉攏日本，在韓半島拉攏南韓。

不論是民主選舉，開始公開股市，最忌諱的，就是擁有內幕消息的人，釋放真真假假的消息，讓選民或投資人受到引導，進而做出釋放內幕消息的人所希望看到的行為選擇。在民主選舉方面，邱義仁是台灣選舉史上發佈不實的重大新聞方面，一個破天荒的範例，但對於以權威姿態試圖影響公開股市的範例，若說要達到邱義仁的程度，是一直到這兩天才由翁啟惠展示。

國軍支援台南贏得民心，引發台獨網友洪瑞璞擔心：「國防部可以利用地震悲劇洗白、卸下你對它戒心。」媒體於是當成新聞報導，且肉搜她的名字、身份與照片。果然引發網民跟貼，進而成為社交網上更大新聞，社論跟批。然而，洪某在臉書上表達意見，既未影響救災，也未利用地震，不知對媒體而言，她的意見有何新聞性，硬要人為製造成新聞？

雖然蔡英文已拒絕在新國會就職後，率領她的多數黨組閣。但是，她仍可稍後在自己就緒以後，立即要求馬英九任命她的閣揆組閣，不必非要等到她就職，以免看守政府蹉跎四個月，導致多項重大決策失去時效。如此稍微等待新立院安頓後再組閣，亦可明確顯示，這次是她自己的意志主導，由馬英九聽從，因而化解支持者因為反馬，而在情感上抗拒依照馬英九建議組閣，或在其麾下受命組閣。當然，稍後她就職時，就不需要再任命另一位閣揆組閣。何以然？根據憲法，雖是總統任命閣揆，但任命以後，只對立法院負責。唯有內閣失去立法院信任時，總統才應考慮重新任命一位。總統斷不能根據自己偏好，隨時任意重新任命另外一位組閣，因為立法院大可杯葛新任者的預算案或法案。基於此，即使增修條文移除立法院對閣揆任命案的同意權，基本上並沒有破壞憲法原先設計兩院關係。增修條文保留的兩個關鍵設計是：行政院（不是總統）是國家最高行政機關，行政院對立法院（不是對總統）負責。可見，立法院的主要政黨更替以後，對立法院負責的閣揆辭職是合理的。不過，只要立法院接受，閣揆在立法院主要政黨更替以後，也不必非辭不可。（連全體立委人數一半--亦即多數--否決行政院覆議案的情況下，根據憲法，閣揆都不必辭）。另外，在總統更替時，不對總統負責的內閣，更沒有理由辭職。或即使禮貌性辭職，新任總統若無立法院透過杯葛或決議的示意，應任命現任者續任。然扁政時期，主要仰賴王金平與柯建銘在國會協調，從內部瓦解制衡，所以能恣意任免閣揆，另當別論。無論如何，增修條文毋寧已賦予總統介入行政人事的巧門，擴張了總統權力。總統是國家穩定基礎，一旦主動或被動介入重要政策或人事，就淪為一般政客無異，成為拉攏與鬥爭對象，國家失去穩定。憲法對此，已有因應。故總統雖主持國家安全會議，但不能僭越最高行政機關行使外交、國防與國安政策，因此國安會決議仍須閣揆副署。李登輝時期，為一統事權，而將郝伯村的大印留置己用，兩人已違憲破壞國家穩定與責任政治。扁、馬不再避諱，誑稱憲法將國安政策交付總統。積重難返，權力在握的蔡英文勢必掉入同樣的陷阱。之前，馬英九未能堅持退居二線的聲明，與當前蔡英文拒絕多數黨組閣，均非憲法因素，相當部分是出於支持者或本人的情感，即不能接受民選總統退居二線，或不能接受新總統竟得透過舊總統任命新閣揆。為抵制馬、蔡在府院共事的可能性，甚至出現多數黨組閣是違憲之論，實以法治之名遂行人治。矛盾的是，制度的出發點本在於對人不信任，但實踐上，對人不信任成為拒絕制度的動機。其結果，民進黨支持者不信任馬英九會安於看守內閣，但竟拒絕民進黨組閣來牽制馬英九為惡；批評毛治國辭閣揆，但呼籲馬英九辭總統。希望蔡英文只是稍微延遲，但仍將迅速組成民進黨政府。俟她自己稍後就職時，已展開政務，發揮新氣象，且就職安排更順心。那麼，蔡英文可理所當然行禮如儀任命同一閣揆。

內閣因為閣揆毛治國堅辭，而居於多數的民進黨則拒絕組閣，而進入空窗期。剩下將近4個月，政府如何能因此蹉跎？比如兩岸服貿談判已中止，監察委員的人事提名也無法重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