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後的一群朋友、同學，偶而見面或在網路上傳訊，總是經常相互提醒：老了，生活反而要簡單些。我們總以為比起年輕歲月，自己真的活的簡單了。一場歲末大掃除，才訝然驚覺─我們其實還是活的不簡單。
不空，怎有？
《心經》講的「照見五蘊皆空」，那五蘊呢？色、受、想、行、識。色是甚麼？老以為是顏色的色或酒色的色。看了星雲上人寫的《般若心經的生活觀》才知道，這個色是代表身體上的物質，受、想、行、識是代表人的精神。物質加精神構成了人，而五蘊皆空的境界就是無我。
怎麼空呢？空是有的時候就是空，空才能有，不空就不能有。
色空，也就是物質的空，顯然變成了五蘊皆空的第一要素。物質上的欲望少一些，需求簡單一些，讓自己的心空出一些空間來，觀才容易自在，也才能如來。
人本來就有物慾，資本主義以供給和刺激為導向的經濟模式，更加養成了我們非理性採購的習慣。一場年終大掃除，讓我們有機會看到了衣食住行育樂的實相。明白實相，可以斷盡煩惱。明白實相是感悟、頓悟真相和付諸良善行動的起源。說已經不容易，起身行動就得有智慧了。
不少，更不少
男同胞的東西不少，生活的不簡單，女同胞的就更不少和更不容易簡單了。髮膚也是五蘊中身體的色，人就是那麼一張臉和一個頭，但女人們花在上面的保養品、化妝品和心思可多了。男人常講的笑話是，等太太出門化妝，等她畫好，先生的鬍子又長出來了。
年前，幫太太去倒垃圾，發現每家瓶瓶罐罐一袋袋，重的把垃圾袋常弄破。清潔員已經見怪不怪，他說沒關係，不用袋，倒吧！哇，乖乖，全是一堆過期的保養品、化妝品。女同胞也很怪，買的時候很捨的買，該丟的時候又不丟。有些名牌貨，一小瓶可是好幾千，捨不得丟，卻說可在洗手間當芳香劑。唉！難怪人家說我是冷面笑匠，原來是錢買來的笑點。
分類，平常用心
現代管理大師彼德杜拉克很大的本領是，可以把很難懂的管理知識用白話說出來。他在《旁觀者》書上讚美他祖母簡單的智慧。其中有段講到，廿世紀初，發電報很貴，她給一位親戚結婚發賀電說：「在您們最重要的日子裡，言簡意駭是最好的祝福。祝福您們新婚快樂。」省了錢，又有面子。她平日還懂得把失了耳的茶杯、咖啡杯拿來轉作別的用途。斷了臂的湯匙也拿來掏塩掏糖用。這祖母的心態明亮又可愛極了！
面子、裡子，多了
東西怎麼還是太多？大掃除時不禁納悶，明明自己已經少買了呀！
為何還是衣服、毛巾、帽子、袋子、背包、筷子、雨傘、文具一堆堆？發現這些十之八九都是來自外邊的送禮。唉！人情世故，四個字看不透，世上就這麼又多了一堆用不完的東西。看看那些各種打球的、比賽的、感謝的獎座獎章，捨的丟嗎？真空，真的很難！
說來還真的很諷刺，這些東西很多還是講求環保的東西。大家都訴諸好意，人人朝這裡想，結果，無意間，或意想不到，反而是讓環境遭受更大的傷害。平常在大學講授《行為經濟學》，開頭常問同學：人是理性的嗎？那些正在談戀愛的同學們常看另一半回答說：是。大部分同學們卻摇摇頭。這問題的有趣在於，人總不是理性的。
真空，妙有，至善
更重要的是，良善的精義和倫理的價值是多元組合的，不能只有單面的、感性的和一己的思維，而應同時綜合考量經濟的效益、公平的分配、社會的正義、自由的流通和人性的尊嚴....等等，也就是得有科學和理性的推理，才能上善若水、止於至善。
佛家說，真空才能妙有。真空，先從我們衣食住行育樂的少有，走向妙有的開始吧。
＊作者為國家公益發展協進會理事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