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謙專欄》南韓的性別平權訴求：女性也該當兵！

今年4月19日，南韓青瓦台的請願網站出現了「女性也該當兵」的連署書，並在短短1個月的時間募集到29萬3140人的附議與支持。雖然這份網路請願超過了20萬人的政府回應門檻，不過青瓦台在6月中旬回應時，還是秀了一回「四兩撥千斤」。政府只簡單表示「兵役制度改革是國安重要事項，應考慮朝鮮半島的安全狀況以及實際的軍事效果加以判斷，女性徵兵制需要考量之處甚多，須經公眾討論獲致社會共識再慎重決定」。

兵役制度不該設限男性、女性也該有機會在國防事務上活躍表現，在亞洲雖然還是一項有待推廣（或者論辯）的新觀念，在部分西方國家已是正在實踐中的現況。包括知名好萊塢影星蓋兒加朵（Gal Gadot）曾在以色列國防軍服役兩年；挪威從2015年起、瑞典從2018年起對女性開始徵兵；就連荷蘭王室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艾美莉亞公主（Princess Amalia）去年年滿17歲後，也收到了荷蘭國防部的「兵單」。

雖然南韓政府未能具體回應民眾「女性也該當兵」的青瓦台請願，不過這項性別議題卻也進入了南韓明年總統大選的視野。因為今年5月9日率先宣布參選的共同民主黨議員朴用鎮，其中一項重要政見就是將南韓現行的徵兵制改為募兵制，但「不論男女，只要年屆法定年齡，一律接受40到100天軍事訓練」。朴用鎮的訴求主要就是針對「不滿女性不用當兵」的年輕男性，不希望女性可以自外於兵役制度，甚至對男性造成「逆向歧視」。以36歲的「稚齡」選上國民力量黨魁的李俊錫也認為，兵役制度應當考量將女性包括在內。

南韓社會自然有根深蒂固的厭女傳統，「女性也要當兵」的訴求有一部分的原因恐怕也是出自對女性的不滿甚或仇恨。但在東亞國家中，南韓的高齡少子化確實惡化的最為嚴重。根據南韓政府的最新統計，南韓的老年人口比例將在2045年超越日本，2056年全國人口半數都會超過60歲。南韓人口之所以會快速老化，核心原因就是出生率過低。南韓的總和生育率（每名女性一生平均生育的新生兒數）為0.84，在OECD國家中是最後一名，連人口老化嚴重的日本總和生育率都還有1.36。

人口老化當然會對經濟造成嚴重影響，對於只針對男性的徵兵制度來說，日益稀落的兵源問題更是讓人發愁。南韓政府去年10月就曾預估，以南韓每年所需的20萬兵力來說，2032年（也就是11年後）恐怕就無法維持這個數字。南韓蓋洛普今年5月一項「哪種性別應該成為徵兵對象」的民調顯示，47%的受訪者認為「只有男性」，不過也有46%的受訪者認為「不應區分性別」，南韓社會對此議題的分裂態度可見一斑。 （相關報導： 美軍B-21「突襲者」長程打擊轟炸機投產，牽動全球戰略格局，恐將掀起新一輪軍備競賽！ ｜ 更多文章 ）

除了伴隨高齡少子化而來的兵源短缺，就業問題更是主張「徵兵性別平等」的訴求核心。南韓著名徵才網站JOBKOREA今年4月曾公布一份民調，南韓企業招募新員工的兩性平均年齡差距甚大：女性為27.3歲、男性則為30.0歲。一位在青瓦台請願網站附議「女性也該當兵」的27歲男性研究生就留言抱怨：約兩年的兵役讓南韓男性犧牲太大，因為同齡女性往往可以提早就業，這對男性來說完全是不公平的現象。

根據南韓政府統計，南韓的大學與研究所畢業生的就職率僅有67.1%，可見年輕世代在南韓職場的競爭慘況。過去南韓也曾針對服完兵役的男性實施加分，希望能夠緩解兵役制度對服役者的不利影響。但在無需參加兵役的女性與身心障礙人士的反對下，南韓憲法法院已在1999年做出「加分制度侵害平等權」的違憲判決，造成南韓服役男性更加不滿。

站在南韓男性的立場來說，「女性不用當兵」當然是必須改革的不平等現象。但南韓女性又怎麼看呢？有趣的是，根據韓國女性政策研究院2019年7月公布的民調，51.8%的受訪女性認同「目前的徵兵制度確實是對男性的性別歧視」，53.7%的受訪者認同「女性也應該從軍」。不過也有69.6％的受訪女性主張「現在實施女性徵兵制為時尚早」，超過8成受訪者認為「女性不可能與男性的兵役負擔不可能一樣」。

無論是國民在青瓦台網站的請願，抑或者總統參選人的政見，南韓女性真的可能成為徵兵對象嗎？南韓過去也有針對《兵役法》「僅限男性徵兵」的規定提起違憲訴訟，不過韓國憲法法院已在2014年做出《兵役法》合憲的判決，顯見韓國的大法官們不認為在徵兵事務上「男女有別」是什麼大問題。政治家過去在討論兵役制度改革時，提到性別問題也多半主張將募兵對象擴及女性，朴用鎮的政見也不是要求女性服兩年兵役，而是在轉為募兵制的前提下，希望所有國民（不分男女）接受最長100天的軍事訓練。由此看來，南韓女性想要當兵，短期內仍是不可能的任務。 （相關報導： 美軍B-21「突襲者」長程打擊轟炸機投產，牽動全球戰略格局，恐將掀起新一輪軍備競賽！ ｜ 更多文章 ）

有韓國媒體犀利指出，政客們之所以開始支持「讓女性也服兵役」，主要是想把男性對女性的不滿轉化為選票。其實放諸全球60多個徵兵制的國家，將女性列入徵兵對象仍是少數，北歐的挪威、瑞典加入女性徵兵行列也只不過是最近幾年的事。值得注意的是，1948年一建國就面臨嚴重生存威脅的以色列，雖然從一開始就將女性列入徵兵對象。不過一開始以色列女兵也以辦公室工作為主，是在以國女權團體「男女平等」的要求下，以色列女兵才開始負擔戰鬥任務。而且直到今天，以色列男女的服役時間也不相同（男性3年、女性2年）。討論兵役問題時，最該重視的價值該是性別平等、抑或是國家安全的實際需要，同樣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