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成長5.2％卻「薪情」慘澹？中國民眾苦喊：不靠爸媽，我早就餓死了

根據中國官方公布的數據，2025年第二季，中國經濟比去年同期成長了5.2％；這個數字雖略低於第一季的成長速度，但仍略高於於許多經濟學家原先預估的5.1％，顯示儘管在美國總統川普（Donlad Trump）的高關稅和中國房地產市場低迷的雙重壓力下，中國經濟表現仍意外強勁。然而，《路透》15日指出，其他數據卻揭露出難堪的另一面：對許多民眾來說，工作與收入的壓力越來越重，延遲發薪的情況也越趨普遍。

經濟成長優於預期

中國國家統計局表示，儘管受到挑戰，但中國經濟仍「頂住了壓力，穩步改善」。根據英國廣播公司（BBC），中國之所以成功避免劇烈地經濟下滑，部分原因是北京推動了多項刺激措施，並與華盛頓達成了一項脆弱的貿易停火協議。

官方指出，5.2％的經濟成長主要來自製造業的擴張，該產業年成長率達6.4％，其中3D列印設備、電動車與工業機器人的需求都明顯上升。中國的服務業，例如交通、金融與科技等領域也有進展；但6月的另受銷售成長放緩至4.8％，低於5月的6.4％。同樣於15日發布的另一項數據也顯示，中國新建住宅價格在6月出現近8個月來最劇烈的當月跌幅，顯示房地產市場依舊低迷，儘管政府已經多次寄出措施試圖穩住房價。

新加坡國立大學經濟學家顧清揚（Gu Qingyang）告訴BBC，雖然先前預期關稅會對中國經濟造成更大的衝擊，但中國仍表現出「極強的韌性」，並指出成長動能來自出口企業趕在新一輪關稅或出口政策改變前大量出貨，暫時帶動了出口。

儘管如此，他也說，下半年的經濟變數將更大，可能需要政府更強力的刺激措施來支撐：「話雖如此，中國要達成全年5％的成長目標，仍有機會。」

但也有經濟學家持反對意見，認為中國可能無法達成「約5％」的年度目標。風險諮詢公司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中國區主任王丹（Dan Wang）告訴BBC：「問題不在於會不會達不到，而是差多少。我們認為中國會保住4％的『政治底線』，那是目前最能被接受的最低成長率。」

經濟飛奔，民生苦撐

《路透》15日指出，中國靠著讓港口和工廠持續運轉來維持經濟成長，但實際需求不足，導致企業利潤下降，許多員工被迫接受減薪、負擔更多工作，甚至得兼差維生。北京一間國營企業的員工張錦明告訴《路透》，為了補上24％的減薪，他每天晚上下班後還要跑3小時的外送、週末也要兼差：「在國營企業上班還要跑外送，講出去真的很沒面子。」他原本每月薪水有5500元人民幣（約合新台幣2萬2566元），現在只剩4200元（約合新台幣1萬7231元）。

30歲的張錦明無奈表示，他每天騎車跑外送到晚上11點半，一晚能賺60到70元（約合新台幣246到287元）：「我也沒別的選擇了」，並透露身邊很多同事都辭職了，他只好把他們的工作也承攬下來。《路透》指出，雖然中國的出口模式表面上還能撐著美國的關稅衝擊，但內部經濟卻在出現裂痕。 （相關報導： 中國經濟內捲拖累消費力？陳鳳馨點出對岸轉型痛點：轉向這市場才是上策 ｜ 更多文章 ）

許多企業，包括汽車、電子業等出口大戶，甚至是公用事業單位，都面臨合約和帳單延遲付款的問題；而這些公用事業的背後，往往是負債累累的地方政府，一邊要支持企業運作的同時又沒錢付款。在全球貿易緊張、競爭激烈的環境下，企業利潤被壓縮，即使出口數量仍在增加，工廠端價格卻持續下跌、利潤變薄，最終受苦的仍是勞工。

利潤與工資下滑，導致稅收同樣減少，使得像張錦明就職的國營企業也得開源節流。此外，金融系統中不良貸款的比例也在上升，因為當局邊鼓勵銀行放貸的同時，實際上有許多企業根本無力還款。《路透》指出，這樣失衡的成長模式，是因為政策一向偏重出口導向產業，忽略了內需與消費者。

經濟學家長期建議中國應將資源投入以國內需求為主的產業，例如教育、醫療，或加強社會福利、鼓勵家庭消費；否則，下半年的經濟表現可能會出現放緩。亞洲會議董事會（Conference Board of Asia）的首席經濟學家曾林（Max J. Zenglein）形容中國是「雙速經濟」（ dual-speed economy）：製造業強、內需弱，兩者相互牽動。他說：「許多經濟問題，如低利潤與通縮壓力，其實就是製造業與科技業產能過剩的結果。」而美中貿易戰的衝擊，現在也在中國內部浮現。

「要不是還有爸媽，我早就餓死了」

28歲的黃先生是廣西崇左市的一名教師，他向《路透》表示，學校已經2、3個月沒發薪水，只能等政府撥款。他坦言：「只能忍，不敢辭職。」黃先生的薪資是每月5000元（約合新台幣2萬499元），沒收入時只好靠父母接濟：「如果我結婚了，有房貸、車貸、有小孩要養，這樣根本撐不下去。」

另一位來自安徽臨泉縣的雲姓女教師說，她現在只能拿到基本工資3000元（約合新台幣1萬2299元）；原本還有佔整體薪資約16％左右的績效獎金，但這部分「已經很久沒發了」。她告訴《路透》：「繳完油錢、停車費、大樓管理費後，剩下的錢連買菜都不夠。」並補充：「我都想去乞討了，要不是還有爸媽接濟，我早就餓死了。」

雖然沒有政府部門延遲發薪的數據，但在製造業企業中，欠薪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尤其在國家重點扶持的產業中更明顯，像是電腦通訊、汽車製造業。根據《路透》，光是這2個產業，截至今年5月的欠款年漲幅就分別達到16.6％和11.2％，高出整體製造業平均的9％；自來水、瓦斯等公共事業的欠款也增加了17.1％和11.1％。

專家指出，這反映出執政當局一味追求產出、忽略市場需求，導致企業出現資金周轉困難的後果；未來這些「明星產業」的成長速度可能會放緩。

消費延後，復甦難現

在收入減少的情況下，北京很難實現提高家庭消費的承諾；人們擔心持續的通貨緊縮，會讓消費者更傾向推遲消費，讓經濟雪上加霜。來自出口重鎮江蘇的20歲黃姓女子，上個月辭去了服務生的工作，因為餐廳生意在4月（美中貿易緊張升溫期間）大幅下降；餐廳老闆要求員工每月放4天無薪假，這讓她無法負擔生活開支，只好辭職。

她告訴《路透》：「我還是得付房租，要生活啊。」但找工作卻屢屢碰壁。以前換工作很快，現在卻一職難求；從6月失業至今，黃小姐還沒找到新工作。一名招聘人員告訴她，光是她應徵的那個職位，同時就有10多個人在搶。黃小姐無奈地說：「今年的就業市場比去年還差。」 （相關報導： 中國經濟內捲拖累消費力？陳鳳馨點出對岸轉型痛點：轉向這市場才是上策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