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益中專欄】你還傻傻相信「全面免試入學」？

通往地獄的道路，往往是由善意所鋪成。The road to hell is paved with good intentions.

小英當選總統了，很多政見都等著新政府落實。值此歡欣時刻，在教育政策上，對於小英的十二年國教全面免試入學，我有必要以「真正第一線教育工作者」的立場指出實際缺失。

全面免試入學根本是個假議題！早就是全面免試入學了。由於嚴重少子化，全國公私立高中職的名額已經遠大於國中畢業生總數，而且公私立學費也齊一化了。換句話說，任何國中生只要想繼續升學，完全不用考試也可以申請入學（其實升大學也早已是完全免試了）。至於想申請所謂「學術型高中」的學生，由於僧多粥少，那就只能以筆試（也就是會考比序或者特招）決定。現行制度差不多就是如此。

那為什麼又有個政見叫做「全面免試入學」呢？根據民進黨智庫社會政策組召集人林萬億的說法：「蔡英文的教育政策重點之一是推動全面免試入學的十二年國教，在走向真正均優質的教育、以學區入學為基礎邁向全面免試入學等措施下，自然沒有明星高中存廢問題，那時人人都可成為明星學生，校校都可以成為有特色的明星高中。當年有初中聯考制度時，北聯男生第一志願是大同中學，女生第一志願是金華女中；初中聯考廢除後，還有誰記得北市當年的明星初中？」

我了解林教授對教育公平性有高度期許，我也知道這是某些教育團體的理想藍圖。理念上我當然支持，本來就不應該獨厚明星高中，我們過去對明星高中真的給予太多資源跟光環了，根本忽略了「有教無類」平等對待的精神。

但在實務上，「學區入學」卻會破壞掉「因材施教」這種差異化教學的教育方式。現在的國中會考（以前是基測），具有一種篩選機制，同一所高中職的入學學生都具備相差不多的學科能力，所以我們高中老師在上課時比較能掌握學生學習進度。申請職業學校的學生，也因為有分科，比如，板金、汽修、電子、餐飲、美容美髮等，高職老師也能確實「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這點小英教育政策也承認會遇到困難。他們是採「推動部分學科分組教學」來化解。這讓我想到現行常態編班的公立國中，最後就是分成A、B組教學。這還是變相的能力分班阿。更荒謬的是A組班同學平日要多上第八甚至第九節輔導課、假日還要全天到校加強上課。哪裡有減輕學習壓力？

學校本來就該有差異！這差異指的是辦學特色！如果把所有高中職都改成「均優質」，再加上「學區入學」，這會有幾個災難：

一、現有明星高中學區房價首先飆高，由於各地明星高中多處於市區精華地段，最後一樣形成類似現在的「明星國中」學區概念。

二、強迫就近入學，結果自家學區內沒有職業學校可念，剝奪了學生選擇權，只能被迫念不符性向的普通班高中。

三、「均優質」是站在提升普通班高中為出發點，因此不被重視的職業學校首先萎縮，再來是學術型高中被消滅，最後社區型高中統統國中化。

四、家境好的學生紛紛搶進私立國中高中，私立國中可以直升私立高中、私立高中又不需「學區入學」，還可以採取補習班集中管理式填鴨教育，雖然荒謬，卻有利大學升學錄取率。

教育政策不同於其他，它必須穩步踏實、緩慢中求進步，十二年國教尤其要多聽實務面、特別是基層國高中老師的聲音。每個老師都希望把學生教得更好，基層教師不是洪水猛獸、也不是冥頑不靈的抗拒者。

過高的理想、過多的善意，最後鋪成的道路…就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