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震生觀點：A to Z for Trump─川普四年任期政治性格及行為的總結

美國總統川普四年任期即將在一月二十日告一段落，雖然他承諾會和平轉移政權，但卻持續堅稱自己贏得選舉，也不認為自己要為一月六日的華府國會山莊遭受他煽動的極右派武力攻擊、近似內戰的行為負責。如今他又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遭到兩次彈劾的總統。即使他在前三年靠著減稅和解除管制帶動了美國的經濟，也在外交方面、特別是積極支持以色列，有所表現，更任命三位保守派的大法官，讓共和黨許多政策得以兌現，但因為輕忽COVID-19疫情、不相信科學與公衛專家，將戴口罩政治化，同時完全沒有同理心，失去連任的機會。即使在十一月大選中落敗，還拒絕接受選舉結果，謊言不段，讓美國這個老牌的民主國家出現一百六十年來最大的憲政危機。研究總統的歷史學家已經斷言，他將會是美國史上最糟的總統。

事實上川普在四年多前當選總統時，不少政治觀察家或是心理學家都認為他有很大的人格缺失，而川普本人靠著媒體作秀的經驗，讓他擁有許多川粉和死忠支持者，使得建制派的共和黨議員也不得不妥協，因為若展現和他不同的意見或立場，川普就會讓你在黨內初選中受到嚴峻的挑戰、甚至挫敗。這也是為何絕大多數共和黨議員在國會山莊受到攻擊後，仍然不願意支持彈劾川普。

川普用庶民最能聽懂的簡單口號 —「美國優先，美國必須第一」(America First, Only America First)及「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 這些或許台灣五、六年級小學生在學過英文後都認識的單字，透過肢體動作及表演，來形塑他的政治語言和操作模式。儘管川普的字彙似乎有限，但政治觀察家和新聞記者必須用許多進階的英文單字來描述川普的風格，甚至經常出現我們僅有在準備GRE時學習的單字。

如今他即將下台，因此個人整理了最能形容他的英文二十六個字母的單字，和二十六個來自美國及國際媒體或學術界的資料引述，為他過去四年的個人風格和政績表現，做個總結。雖然這篇文章可能會得罪台灣的川粉，但基於學術良心，我認爲仍有必要，因為我們都不願意看到台灣出現「民主獨裁」及其對憲政體制的長期負面效應。

事實上，許多字母還有更多的詞彙來形容川普，因此我會先將這二十六個英文單字及其來源推出（見文末附檔），但在未來的篇幅中，將相關的用字納入在內，有些則是過去曾經發表過的專欄文章。由於部分字母如Q、Y、及Z的字彙有限，因此每個子母的篇幅長短不一，請讀者包涵。 （相關報導： 汪志雄觀點：當了四年川粉，小英政府何去何從？ ｜ 更多文章 ）

Arsonist 

A for Arsonist (縱火犯), The Globe and Mail, Gary Mason, “The U.S. Is Burning – and Donald Trump Is the Gleeful Arsonist-in-Chief,” July 20, 2020.

雖然有關川普是縱火犯這個說法來自加拿大讀者群最多的日報，但真正一開始使用縱火統帥(Arsonist-in-Chief)是CNN在川普上台不到一個月就以此頭銜稱呼川普。不過，由於CNN是被川普指控製造假新聞的無線電視台，同時我另外將引用CNN的來源，為避免重複，才選擇The Globe and Mail。

CNN這篇是曾經在二○一五年訪問過川普並寫過他傳記的狄安東尼奧(Michael D’Antonio。狄安東尼奧在這篇名為「川普是縱火統帥？」(Donald Trump, the Arsonist-in-Chief) 的評論中，認爲川普擁有習慣性縱火犯的人格特質，就是到處點火，然後靜觀社會不知如何應變的反應。狄安東尼奧引用美國精神醫師學會的定義，說明「縱火狂是一種衝動性的失調，就是會去傷害那些心態上與其現實世界不同步調的人」。

希拉蕊．柯林頓在二○一六年總統大選時，也將川普定位為政治縱火犯(political arsonist)，拜登總統當選人在去年競選期間，稱呼川普為氣候縱火犯(climate arsonist)；在他敗選後，因為不接受選舉結果，也到處點火，包括呼籲支持者走向國會山莊，對抗要認證拜登當選的國會議員和他自己的副總統彭斯，甚至在白宮內觀察進展，相當符合縱火犯的心態。   

雖然台灣許多政治人物不見得是政治縱火犯，但喜歡在危機處理時，用一個新的議題蓋過一個引起極大爭議和民眾反彈的政策，再用社群網路帶風向，並觀看陸續的發展，決定是否要再放另一把火，其實也和縱火犯的手法類似。

另一個類似縱火統帥的說法，是將川普形容為抗議或政治動亂中的煽動者統率(Agitator-in-Chief)，包括紅州蒙他拿密蘇利密蘇的人(Missourian)、紐約日報(New York Daily)、CNN、伊利諾州的西北大學所在地的西北日報(Northwestern Daily)等。由於類似的字彙如demagogue、sedition、inciter、及inflamer，會在隨後中討論，因此將不在此作延伸。

此外，川普第一次被彈劾時的罪名就是濫權(abuse of power)，他任期內確實有許多濫權的情形，彈劾的罪名乃是他押下美國提供烏克蘭的安全援助不放，要求對方搜集拜登的黑資料後，才能取得。濫權中的abuse 另外還有虐待之意，形容詞abusive通常用來形容家暴，相信都很適用在川普身上，因為他小時候父親對他言語的家暴，養成了類似的性格。

再者，川普被英國衛報(The Guardian)、彭博(Bloomberg)、今日美國(USA Today)等媒體批判他是個在COVID-19疫情最嚴重時，擅離職守(Absent Without Official Leave，AWOL)的總統。川普在去年三月的記者會上，回答記者COVID-19在美國迅速蔓延時，一句相當輕蔑的說法 —「我完全不需要負責」(I don’t take responsibility at all)，有些吻合，因為缺席，所以不需要負責。 （相關報導： 汪志雄觀點：當了四年川粉，小英政府何去何從？ ｜ 更多文章 ）

另外，美國立國後總共有四十六位總統，沒有一位民選領導人擁有川普這種脫序的政治性格，因此許多政治觀察者在一月六日前，都僅僅將他視為一個脫離常規的異常現象(aberration)。不過，諾貝爾經濟學得主史迪格里茲(Joseph Stiglitz)在國會山莊攻擊事件後，卻認為川普現象反映得更深層的全國性疾病(national malady)症狀。許多威權體制的國家，開始譏諷美國民主政治，但我們僅能相信這僅是一個異常現象，而不至於成為負面的教材。

 最後，我們可以找到川普所有反對(anti)的相關用法，如他被視為反移民(anti-immigrant)、反難民(anti-refugees)、反環境(anti-environment)、反自由主義(anti-liberalism)或是反民主(anti-democracy)等。然而，他個人最反對的就是華府的建制派。個人在二○一七年二月二十三日、川普上人僅一個多月時，就採用宗教自由理論中的反對禁止設置主義(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概念，針對川普「排乾沼澤」(drain the swamp)及反對深層政府(deep government)或建制派(establishment)口號，用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表示不認同他說法者的信仰，以下是這篇發表在聯合報名人堂的文章。

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

標題上這個名詞或許是最長的英文單字，它源自於美國憲法中有關設置宗教所引發的法理論述。這次川普的移民禁令遭美國聯邦上訴法庭打臉，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此行政命令可能違反美國憲法增修條文第一條所保障的宗教自由。該條文明文規定「國會不得制定關於下列事項的法律：確立宗教或禁止信教自由．．．」(Congress shall make no law respecting an establishment of religion, or prohibiting the free exercise thereof)。我們若按英文直譯，可將這部分的條文讀作「國會不得制定確立國教或禁止信教自由的法律」，前者被成為「確立國教條款」(establishment clause)，後者則被稱為「信教自由條款」（free exercise clause），統稱「宗教條款」(religion clause)。

根據憲法第一條增修條文的原意，所謂的「確立國教條款」，其實是「不得確立國教條款」(non-establishment clause)，也有「解除國教」(disestablishment)的意思，因此有人將此視為美國「政教分離」(separation of church and state)的依據，但後者並未出現在憲法條文中，因此最合理的翻譯，應為這是一個「禁制設置條款」，意味著美國是一個擁有宗教自由的國家，但政府不得設置一個類似英國早年的國教，但也隱含它不得偏袒任何一個宗教，後者的法理基礎即如果政府能夠保持中立，或是對個別宗教都能給予同等的尊重，政治和宗教無需如傑佛遜總統所宣稱的應有一道隔離的牆(wall of separation)，這就是反對禁制設置或反對解除主義(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 （相關報導： 汪志雄觀點：當了四年川粉，小英政府何去何從？ ｜ 更多文章 ）

基本上，自由派主張政府與宗教應當完全分離，保守主義者反對禁止設置條款，認為政府與宗教間存在的是一條線，而不是一道牆，只要政府維持中立，就不會與憲法牴觸。舉例來說，保守派強力主張的教育券(school voucher)，就是家長可以從政府得到他們孩子就讀私校的補助款，被自由派視為是政府間接設置國教，因為大部分的私校都是教會學校，教育券讓這些學校招生更方便，同時還可以將原本補助學校的資源，用於其它與宗教有直接關係的事工，而與憲法牴觸。不過，支持教育券者則認為只要政府沒有歧視不同宗教信仰的附設學校，就沒有違憲的疑慮。

在這次聯邦上訴法院的判決中，三位法官作出一致性的裁決。他們認為一條法律或行政命令有宗教而非世俗的目的（secular purpose）時，就違反了禁止設置條款。同時他們認為這項禁令有為美國非伊斯蘭的主流宗教背書(endorsement)的附帶意涵，讓穆斯林認為他們不屬於美國政治社群。事實上，川普從未以宗教為由，簽署這項被視為是反穆斯林的禁令，同時如果確實有此動機，則應當不僅有七個國家，而會涵蓋其它多數信奉伊斯蘭的國家。不過，由於川普在競選期間曾多次提及要對穆斯林頒布入境美國的禁令，因此他顯然很難撇清這項質疑。

川普一定非常不滿這些法官，認為他們也如同長期把持政治的華府政客一般，屬於建制派，必須要清除。川普的「排乾沼澤」(drain the swamp)，事實上就是要推翻建制派人物，也排斥、甚至要棄置他們長期的政治主張，可以說是另一種的disestablishment。然而，從川普引用體制外人物進入白宮，所引發的政治紊亂，讓許多政治觀察家堅持，建制派有維持政治運作順利正常的功能，不應被污名化，這樣的主張也可以被視為是antidisestablishmentarianism。 （相關報導： 汪志雄觀點：當了四年川粉，小英政府何去何從？ ｜ 更多文章 ）

A to Z for Trump：

A for Arsonist (縱火犯), Gary Mason, “The U.S. Is Burning – and Donald Trump Is the Gleeful Arsonist-in-Chief,” The Globe and Mail, July 20, 2020.

B for Bully (霸凌者), Nicholas F. Benton, “Trump Bullies Like an 8^th Grade Girl,” Huffington Post, September 21, 2016.

C for Confrontational (挑畔的), Rick Klein and Maryalice Park, “The Note: Trump Draws Comfort out of Confrontation amid National Emergency,” ABC News, March 27, 2020.

D for Deranged (瘋狂的), Eric Todisco, “Nancy Pelosi Calls Trump 'Deranged, Unhinged, Dangerous': 'There Should be Prosecution Against Him',” People, January 10, 2021.

E for Egotistical (自我主義的), “Obama Calls Trump Egotistical, Incompetent,” The Standard News, November 1, 2020.

F for Fatalist (宿命論的) “Great Fatalist Trump Confronts a New Form of Risk, More Personal and Perilous,” Deccan Herald, October 5, 2020.

G for Gambler (賭徒), “The Gambler: Donald Trump Rolls the Dice with American Lives,” The Guardian Weekly, May 13, 2020.

H for Hyperbole (誇張), David Kranes, “Commentary: Trump Is the Crown Prince of Hyperbole”, Salt Lake Tribune, December 17, 2017.

I for Inciter (唆使者), David Remnick, “Trump: The Inciter-in-Chief,” New Yorker, January 9, 2021.

J for Jingoist (沙文主義者), “Trump’s ‘Love It or Leave It” Jingoism Was Predictable All Along”, New York Times Magazine, June 15, 2016.

K for Kleptocrat, (盜賊統治者), Linette Lopez, “Trump is Using the Coronavirus as an Excuse to Go Full Kleptocrat and the GOP Is Going Right Along with Him,” Business Insider, September 27.

L for Liar (說謊者), David Wright, Tal Kopan and Julia Manchester, “Cruz Unloads Epic Takedown of ‘Pathological Liar,’ and ‘Narcissist Donald Trump,” CNN, May 3, 2016.

M for Mercurial (反覆無常的), Tara N. Sonershine, “Trump’s Mercurial Maze of COVID-19,” The Hill, October 6, 2020.

N for Narcissist, (自戀者), “Donald Trump and Narcissism: What’s Behind His Big Ego,” Deutsche Welle, January 5, 2018.

O for Opportunist (機會主義者), Shihka Dalmia “Trump Political Opportunism Has Shredded Federalism,”, Reason, July 23, 2020.

P for Prevaricator (搪塞推諉者), Berl Falbaum, “Opinion: President is a Pioneering Prevaricator,” The Oakland Press, August 13, 2018.

Q for Quibbler (推託狡辯者), Sam Leith, “When Donald Trump’s ‘Truth Isn’t Truth’, We Have a Quibble,” Financial Times, August 18, 2018.

R for Racist (種族主義者), Will Weissert, “Joe Biden Called Trump the ‘First’ Racist President,” Associated Press, July 23, 2020.

S for Seditious (煽動性的), Trudy Robin, “Call the Violence Trump Created ‘Sedition’: After His Lies Inspire Mob to Attack Capitol, He Must Step Down,” The Philadelphia Inquirer, January 6, 2021.

T for Treacherous (極端危險、背信棄義), Askold S. Lozynskyj, “Treachery and Trump,” The Ukrainian Weekly, October 20, 2020.

U for Unhinged (精神失常者), Omarosa Manigault Newman, Unhinged: An Insider Account of Trump’s White House, Simon & Schuster, 2018.

V for Vigilante (自認正義使者), Chemi Shalav, “Trump Casts Himself as Vigilante Sheriff after Quitting Iran Nuclear Deal,” Haaretz, May 8, 2018.

W for Whitewasher (掩蓋真相者), Derrick Z. Jackson, “Trump’s Great American Whitewash,” The American Prospect, January 25, 2018.

X for Xenophobia (仇外心態), David Smith, “Donald Trump Sets to Fall Back on Xenophobia with Re-election Plan in Tatters,” The Guardian, April 26, 2020.

Y for Yankee (美國佬), Shelite Karabelt, “Donald Trump: The New Ugly American?,” Forbes, January 8, 2018; Urban Dictionary Definition for Yankee, “The word is a derogatory term used to describe Americans by the Brits, Canadians, Australians and the like,” 

Z for Zany, (小丑), Marvin Brooks, Following the Zany Campaign of Donald Trump, Marvin Brooks, March 2016.

＊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兼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