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劍虹觀點：從反伊斯蘭國戰爭看抗戰中的國共關係

一度佔領敘利亞與伊拉克大片土地，公然與美俄兩大強權宣戰的恐怖組織伊斯蘭國，雖然已經伴隨著其領袖巴格達迪（Abu Bakr al-Baghdadi）的身亡而逐步走向「碎片化」，可是其帶給世人的影響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回顧這場長達五年的反伊斯蘭國戰爭，最大的特色就是美俄兩大強權實際參與的作戰規模與程度都相當有限，完全放給自己訓練出來的代理人去打。

俄羅斯的代理人，毫無疑問是敘利亞阿塞德政府，還有基於相同伊斯蘭什葉派信仰而派兵介入敘利亞內戰的伊朗。由於2003年美國出兵伊拉克，推翻海珊後扶持的伊拉克政府同樣是以什葉派為主，故伊朗對親美的伊拉克政府也保有相當高的影響力。伊拉克境內的什葉派民兵「人民動員力量」（Popular Mobilization Forces），就是由伊朗政府的代理人。

敘利亞的阿塞德也好，「人民動員力量」也罷，主要的任務都是在內戰中剷除異己，鞏固俄羅斯或伊朗的影響力，都稱不上是打擊伊斯蘭國的中流砥柱。由美國訓練的伊拉克庫德族武裝自由鬥士（Peshmerga）、敘利亞庫德族武裝敘利亞民主軍（Syrian Democratic Forces）還有伊拉克政府軍，才是真正消滅伊斯蘭國的三大主力。

也因為在打擊伊斯蘭國的過程中，美軍只提供空中支援還有軍事顧問從旁協助，主要的硬仗都是由庫德人和伊拉克人去打，所以由好萊塢拍攝的相關電影到目前為止還並不多見。尤其伊拉克政府軍，因為直到2003年以前都還是美軍的敵人，現在又與伊朗有曖昧不明的關係，他們的功績在西方媒體上獲得的宣傳比起向來親美的庫德族而言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當筆者得知「網飛」（Netflix）平台上有《血戰摩蘇爾》（Mosul）這麼一部從伊拉克特警視角出發，幾乎沒有美軍現身，而且全片都講阿拉伯語的戰爭片後，就下定決心將這部長達一小時又42分鐘的電影看完。看完之後，筆者認為《血戰摩蘇爾》不只能幫助我們瞭解複雜的中東局勢，許多劇情的內容甚至還能在筆者過往訪問的抗戰老兵回憶中找到相似之處。

先來談談電影

《血戰摩蘇爾》稱得上是一部全面採用阿拉伯裔演員的好萊塢電影，導演與編劇由來自密西根州的馬修·麥克·卡納翰（Matthew Michael Carnahan）兼任。卡納翰過去為不少電影寫過劇本，比較有名的是由布萊德·彼特主演的殭屍電影《末日之戰》（World War Z）。他的另外一個特色，是參與過許多以中東或者中亞反恐戰爭為主題的電影。

其中最有名的一部，是2007年上映，由傑米·福克斯（Jamie Foxx）主演的《反恐戰場》（The Kingdom）。如果觀看過《反恐戰場》的讀者，應該就瞭解卡納翰對中東議題有相當程度的掌握，不會只是偏頗的從美國或者西方視角看待阿拉伯世界。《血戰摩蘇爾》為第一部同時由卡納翰擔任導演和劇本的電影，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朝鮮半島上的人道奇蹟─為何會有韓戰反共義士？ ｜ 更多文章 ）

電影以2016年到2017年的摩蘇爾戰役為背景，介紹效忠伊拉克政府的尼尼微特警隊（Nineveh Swat Team）如何從伊斯蘭國手中收復家園的故事。摩蘇爾是伊拉克第二大城，也是尼尼微省的首府，所以尼尼微特警隊的任務打從一開始就是守護摩蘇爾。2014年伊斯蘭國崛起，並向伊拉克政府軍駐防的摩蘇爾發起大規模攻勢。

數量高達30,000人的伊拉克正規軍，面對伊斯蘭國的龐大攻勢毫無招架之力，甚至陷入恐慌之中。所幸尼尼微特警隊是由摩蘇爾當地人組成，他們不願看到故鄉陷入恐怖組織控制之中，所以雖然只有80人的兵力仍奮勇抵抗，為政府軍爭取到四天的寶貴時間來組織撤退，並且在交戰過程中擊斃300餘名伊斯蘭國戰士，還俘虜了九名恐怖組織幹部。

尼尼微特警隊的頑強抵抗，確實給伊斯蘭國造成慘重傷亡。為此被伊斯蘭國俘虜的尼尼微特警隊成員，下場一律是死路一條，而不像其他伊拉克軍警那樣可以透過改變信仰來尋求活命。2016年10月，尼尼微特警隊為了營救深陷敵營的家人，深入伊斯蘭國控制下的摩蘇爾以配合伊拉克政府軍發起的反攻行動，以上便是電影《血戰摩蘇爾》的歷史脈絡。

敵我不明的游擊戰爭

雖然是以真實發生過的摩蘇爾戰役為背景，可電影裡的幾個主要角色都是以虛構人物為主。主角卡瓦（Kawa）為摩蘇爾戰役爆發後，被尼尼微省政府分派到摩蘇爾前線的菜鳥庫德族警察。他一到派出所報到，就遭遇伊斯蘭國武裝以優勢兵力圍攻，拉拔他進警隊服務的叔叔慘遭擊斃，所幸賈西姆（Jasem）少校指揮的尼尼微特警隊及時趕到，才保住卡瓦與另外一名員警的安全。

賈西姆少校向卡瓦表示，深入伊斯蘭國佔領區行動的尼尼微特警隊正缺乏人才，需要像他這樣有親人慘死於伊斯蘭國手中的愛國青年參與。一心想為叔叔復仇的卡瓦接受了賈西姆少校邀請，成為尼尼微特警隊的一份子。與他一起獲救的員警，則因為與伊斯蘭國沒有「血海深仇」，不受賈西姆少校信任，要他開著一部警車將卡瓦叔叔的屍體載回政府控制區。

沒想到這位員警還真如賈西姆少校所懷疑，暗中替伊斯蘭國服務，居然指引恐怖組織以汽車炸彈攻擊尼尼微特警隊，導致其中一名特警被當場炸死。被激怒的賈西姆少校，差點試圖殺死卡瓦來替死去的同袍復仇，所幸在其他特警勸阻下才決定留給卡瓦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證明自己清白的方式，當然就是找出那位暗中替伊斯蘭國服務的員警，並親手將其擊斃。

《血戰摩蘇爾》無意把戰爭浪漫化，尼尼微特警隊雖然英勇又善戰，卻也每個人都有親朋好友死在伊斯蘭國的手中。所以抓到伊斯蘭國戰俘，他們採取的政策往往也是格殺勿論，而且還會在用智慧型手機拍照後傳到社群網站上分享。由於有太多伊拉克平民或者軍警，為了活命選擇參加伊斯蘭國，他們即便沒有犯下什麼戰爭罪行，一旦落到尼尼微特警隊手中同樣要面臨被斬首的命運。

所以敵後游擊戰最殘酷的地方，就是敵我很難分明。而那位背叛卡瓦與賈西姆少校的伊拉克員警，根據劇情交代似乎也是遭到伊斯蘭國威脅才不得不替恐怖組織工作的。而且伊斯蘭國威脅的，還是他遠在美國的孩子，所以像這樣被迫走上不歸路的小人物，是否真的那麼罪不可赦，或許也是反伊斯蘭國戰爭中一個最大的爭議之處。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朝鮮半島上的人道奇蹟─為何會有韓戰反共義士？ ｜ 更多文章 ）

不同抵抗組織的競爭與合作

而在與伊斯蘭國交戰的過程中，尼尼微特警隊也遭遇由伊朗上校伊斯法罕尼（Kaveh Esfahani）指揮的「人民動員力量」，雙方合作擊落伊斯蘭國派出的自殺無人機兩架。賈西姆少校是一位愛國的好警察，對背後有伊朗支持的「人民動員力量」素無好感，不過他還是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角度出發，決定用香菸與伊斯法罕尼上校交換伊斯蘭國情報。

結果在「人民動員力量」俘虜到的伊斯蘭國戰俘中，他發現了卡瓦那位出賣尼尼微特警隊行蹤的同夥，於是立刻向伊斯法罕尼上校要人。然而伊斯法罕尼上校卻以他的條件是只提供情報，不提供戰俘為理由拒絕交人，於是就上演了一場「人民動員力量」與尼尼微特警隊之間的衝突。雙方之間劍拔弩張，幾乎準備開打起來。

賈西姆少校一面毆打卡瓦的叛徒同夥，一面辱罵伊斯法罕尼上校為干預伊拉克內政的外國侵略者，並要求「人民動員力量」裡的伊拉克民兵停止替伊朗人效命。伊斯法罕尼上校則反過來警告賈西姆上校不要毆打他的戰俘，一面嘲笑伊拉克政府只是美國的傀儡，等到伊斯蘭國被消滅以後就會被支解成以遜尼派、什葉派還有庫德族為主體的三個國家。

而且從伊朗上校伊斯法罕尼的觀點出發，整個伊拉克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由戰勝的英法兩國從奧圖曼帝國的領土中切割出來的。賈西姆少校則反擊，嘲諷1979年誕生的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是由一群脅持美英大使館的憤青創建出來的恐怖國家，與伊斯蘭國的差異不過一個是什葉派，一個是遜尼派而已。

劍拔弩張的氛圍，最後索性因為卡瓦及時衝了出來，殺掉了那名出賣尼尼微特警隊的夥伴之後才緩和下來。這段賈西姆少校與伊斯法罕尼上校之間的爭論雖然只佔了影片數分鐘的時間，卻是整部電影最精彩之處，提供的資訊量卻大到涵蓋了整個中東過去100年來的歷史。相信稍微對中東事務有瞭解的讀者，看到這段都會為卡納翰的功力拍案叫絕。

兩伊戰爭的延續？

「人民動員力量」確實是一支由伊朗政府暗中支援的境外敵對勢力，看在賈西姆少校等伊拉克軍警眼中，其威脅程度絲毫不亞於伊斯蘭國。看過2017年上映的國家地理台短劇《戰火歸途》（The Long Road Home）的讀者，其實對「人民動員力量」也應該不陌生，因為該武裝的前身正是劇中圍攻美軍的什葉派恐怖組織「邁赫迪軍」（Mahdi Army）。

而這支武裝名稱叫「人民動員力量」也好，還是「邁赫迪軍」也罷，背後的靈魂人物都是去年1月7日死於美軍MQ-9死神無人機轟炸的伊朗恐怖頭子蘇萊曼尼。蘇萊曼尼因為什葉派的宗教信仰，打從1980年到1988年的兩伊戰爭開始就與遜尼派的伊拉克世俗獨裁者海珊為敵，連帶讓多數的伊拉克軍人打從心底裡討厭伊朗。

美國推翻海珊後，考量到伊拉克民眾以什葉派為多數，故扶持什葉派上台組織親美政權。共同的什葉派宗教信仰，讓伊拉克政府與軍隊中存在著相當強大的親伊朗勢力，然而伊拉克安全部隊的主力仍是由過往海珊時代就從軍的官兵所組成，他們對伊拉克的主權獨立還有領土完整這兩點非常堅持，不願意做任何外來強權的「偽軍」，包括不願意做伊朗或者美國的「偽軍」。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朝鮮半島上的人道奇蹟─為何會有韓戰反共義士？ ｜ 更多文章 ）

透過賈西姆少校的話，我們可以瞭解他們奮鬥的目標是要建立一個沒有西方國家，沒有海珊，沒有伊朗也沒有極端主義勢力的伊拉克。這一個價值觀上的不同，讓他們與「人民動員力量」處於無可調和的矛盾之中。影片中，尼尼微特警隊還是用香菸換到「人民動員力量」給他們一支RPG-7槍榴彈發射器，結果這個槍榴彈發射器拿到戰場上一用就發現是「啞彈」。

難怪伊斯法罕尼上校武器給得那麼乾脆，因為他知道尼尼微特警隊拿著打出去不會爆炸的RPG-7上戰場，只會落得被伊斯蘭國全殲的下場。伊朗完全可以透過伊斯蘭國這個「今天的敵人」之手，剷除尼尼微特警隊這個「明天的敵人」。一心想拯救同胞的賈西姆少校，最終也在清剿完恐怖組織據點後，不幸死於伊斯蘭國遺留的詭雷之下，似乎暗示著這些伊拉克愛國軍警的未來。

二戰中國的尼尼微特警隊

賈西姆少校並非真實存在的人物，其參考藍本為尼尼微特警隊的戰鬥英雄阿卜杜勒拉扎克（Rayyan Abdelrazzak）中校。不過回到1937年到1945年對日抗戰期間的中國戰場，其實我們也有一個類似阿卜杜勒拉扎克中校的英雄典範，那就是領導青島保安總隊在山東嶗山堅持八年的總隊長高芳先將軍，即前中華民國國防部長高華柱將軍的父親。

之所以說高芳先將軍是中國版本的賈西姆少校，首先在於青島保安總隊並非軍隊，而是高度軍事化的「保安警察」，類似台灣今天簡稱「霹靂小組」的特種警察小組。而SWAT的英文名稱，即Special Weapons and Tactics不只為尼尼微特警隊使用，也時常為台灣的「霹靂小組」採用。所以從組織結構上來看，青島保安總隊與尼尼微特警隊十分類似。

更相似的一點，則在於抗戰爆發之初，由山東省主席韓復榘指揮的第3集團軍，幾乎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就放棄了山東。接下來長達八年的時間，只有高芳先指揮的青島保安總隊堅持在青島與日軍作戰，孤軍奮戰的處境比起尼尼微特警隊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靠著嶗山特殊的地形掩護，他們還是在日軍的嚴厲掃蕩下撐到1945年的日本投降。

而在日軍佔領的山東，許多老百姓與軍政要員為了生存，同樣會接受汪精衛政權改編為「偽軍」，使得這個戰場與伊斯蘭國統治下的摩蘇爾一樣敵我難分。比如現居大安國宅的路伯伯，他就有一位伯父在膠州的山東省保安第11團團長張鴻飛手下服務，專門從事對日作戰。可後來山東省保安第11團遭受日軍與共軍兩面夾擊，導致張鴻飛只能接受汪精衛政權改編來求生存。

隨即日軍命令張鴻飛向青島保安總隊發起攻擊，以貫徹「以華制華」的政策。不料張鴻飛不敵高芳先，山東省保安第11團部署在嶗山外圍的碉堡，都被青島保安總隊用炸藥給炸毀了。張鴻飛手下的多數「偽軍」，也都成為了青島保安總隊的俘虜。只是根據路伯伯的回憶，高芳先並沒有如賈西姆少校一樣殺害當了「漢奸」的同胞，而是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中國淪陷區的灰色地帶

據戰後定居台中的青島保安總隊成員矯公卿回憶，他們時常會對嶗山周邊的派出所發動襲擊，目的是搶奪日軍發配給「偽警察」的槍械彈藥。攻擊前，青島保安隊會切斷派出所周邊的電話線，然後對裡面的「偽警察」喊話，只要他們不抵抗，依據高芳先將軍「中國人不殺中國人」的原則就絕對不會死。青島保安總隊拿到武器，臨走前會吩咐「偽警察」一個小時後才能通報日軍。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朝鮮半島上的人道奇蹟─為何會有韓戰反共義士？ ｜ 更多文章 ）

透過這個方式，許多「偽警察」反而開始替青島保安總隊通風報信，傳遞日軍動態。為何青島保安總隊能辦到？尼尼微特警隊沒有辦法？筆者認為主因還是在於中國戰場較為單純，沒有中東複雜的宗教或者族群矛盾，效忠蔣中正、毛澤東與汪精衛的武裝彼此都將對方視為骨肉同胞看待，一般情況下只求達成作戰目標，不隨意痛下殺手。

伊拉克情況更為複雜，政府軍內部就有什葉派與遜尼派之間你死我活的矛盾。庫德族雖然是伊拉克政府軍打擊伊斯蘭國的盟友，可他們對獨立建國的渴望卻也讓巴格達當局深感芒刺在背。在進攻摩蘇爾的過程中，「人民動員力量」就經常性的襲擊自由鬥士，充當什葉派消滅庫德族的黑手。影片中賈西姆少校也因為吸收庫德族的主角卡瓦，一度遭到尼尼微特警隊成員質疑其判斷是否正確。

不過賈西姆少校以消滅伊斯蘭國為首要目標，庫德族曾遭到伊斯蘭國實施種族清洗，與伊斯蘭國有深仇大恨，是最不可能叛逃投敵的族群，這對賈西姆少校而言已經足夠。更何況賈西姆少校這樣的伊拉克特警，奮鬥的終極目標還是建立一個統一的伊拉克，庫德族同樣是他的同胞，又有什麼不能吸收的？只可惜伊拉克政府軍裡有這樣頭腦的高層太少，才導致這個國家長期陷入動亂與不穩定。

高芳先與賈西姆少校一樣，主張中國人必須團結對抗侵略者，哪怕是針對在山東淪陷區不斷壯大中的中共8路軍，他也認為是可以合作的對象。矯公卿指出青島保安總隊與8路軍在戰場上以「友軍」相互稱呼，雙方亦存在著類似尼尼微特警隊與「人民動員力量」交換武器或者物資的行為。他們用來襲擊日軍還有張鴻飛「偽軍」的炸藥，就是向中共膠東軍區購買而來。

亦敵亦友的國共游擊隊

從矯公卿的敘述來看，似乎青島保安總隊與8路軍的關係良好，可事實上對中共而言，所有山東境內存在的政府軍或國民黨游擊隊都是他們擴張地盤的威脅。他們沒有攻打青島保安總隊，不是他們不願意打，而是他們沒有能力打，只因為嶗山的地形環境實在太易守難攻。武裝到牙齒，有砲兵、飛機與戰車的日軍都打不下嶗山，中共又如何擊敗高芳先？

8路軍賣給青島保安總隊的炸藥，似乎也不像影片中「人民動員力量」提供給尼尼微特警隊的RPG-7槍榴彈發射器一樣是啞彈，感覺中共在推動國共合作上似乎比現今與伊拉克聯手對抗伊斯蘭國的伊朗政府更有誠意。事實上中共膠東軍區司令員許世友有更深遠的戰略盤算，因為提供炸藥讓國民黨系統的游擊隊去攻擊日軍，同樣是一種借刀殺人的方式。

日軍遭到青島保安總隊襲擊後，勢必會對嶗山發動圍剿，共產黨只要坐山觀虎鬥欣賞「今天的敵人」幫忙消滅「明天的敵人」就可。如果青島保安總隊進攻的對象是由張鴻飛或者張步雲等盤踞在膠州周邊的「偽軍」部隊，那麼實際上反而更加符合中共的利益。許世友比任何人都知道，張鴻飛與張步雲等人都會在日本投降後頭向國民政府懷抱。

與其讓「偽軍」重新加入國軍一起進攻膠東軍區，倒不如先向青島保安總隊販售炸藥，讓重慶的中國國民黨打南京的中國國民黨，反正最後漁翁得利的都是中國共產黨。與賈西姆少校一樣，高芳先將軍致力於一個沒有西方國家，沒有皇帝，沒有日本也沒有共產主義勢力干預的中華民國。事與願違的是，中國共產黨還是利用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壯大起來，最終成為中國大陸的執政黨。

暗中扶持什葉派恐怖組織的伊朗，同樣利用遜尼派恐怖組織伊斯蘭國肆虐的契機控制住了敘利亞和伊拉克兩個國家，卜杜勒拉扎克中校等接受過美軍訓練的軍警幹部，未來遭受「人民動員力量」清洗的機會相當之高。而71年前的高芳先顯然比今天的伊拉克軍警幸運許多，因為他與青島保安總隊的將士們至少還有一個台灣可以撤退。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朝鮮半島上的人道奇蹟─為何會有韓戰反共義士？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中美關係研究、軍事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