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地緣政治競爭的範圍不斷擴大,現在連港口也被兩國「武器化」,對全球貿易航運帶來新變數與衝擊,中美競爭也進入一個新領域。
上周起(10月14日)中美兩國互相徵收的港口費上路,當然,這次「先動手」的也是美國,半年前美國就公佈一項「中國船舶港口費」方案,理由同樣是指「中國在海運、物流和造船領域存在不公平貿易行為,現在是正式實施,方式是對停靠美國港口的中國船舶徵收費用。
而且,最特別之處在,不僅是中國的航運公司擁有的船舶必須繳納港口費,非中國航運企業如果使用中國製造的船舶往美國運貨,停靠港口時也必須繳納港口費。既然美國政府坐收費用,必然讓航運成本增加,航商預估明年讓航運成本增加超過30億美元。
而中國的反擊也來得非常快,而且是「整套組合拳」的反擊,因為川普對中國的「港口費」政策半年前已提出,北京當然早已構思化解與反擊之道了。
依照中國交通部發佈的《關於對美船舶收取船舶特別港務費的公告》除了對美國的企業、其他組織和個人擁有船舶所有權的船舶,要收取特別的「船舶港務費」外,最值得注意的是,對那些美企、美籍個人「直接或間接持有25%及以上股權(表決權、董事會席位)」的企業等擁有或營運的船舶,也要收取這筆「船舶港務費」。
雖然表面上只是對中國(或是美國)的船舶收取一筆額外的港口費,但雙方的「用心」目的卻遠遠超過於此。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中美兩國那些被列入要收取額外港口費的船舶,其運輸成本將因此提高,短期而言,這些成本的提高,一部份可能反應到運價上,讓客戶承擔,客戶可能再層層反應下去,最終會讓物價有上漲壓力。一部份則可能由航商自行吸收,因此航商的獲利會減少,例如,中國最大的航商明年就會因美國的港口費而增加15億美元的成本。
但中長期而言,航商會尋求從根本上規避掉這筆港口費,因此從船舶的註冊國到船公司的資本結構、甚至到船舶的訂購與建造,都可能為此作調整。而其中最重要、同時也是美國「港口費」政策的主要目的,就是在船舶的建造上,美國想以此政策壓制中國的造船業、重振美國造船產業,而其目的,又不僅僅為了川普口中的「製造業回歸美國」,更重要的是軍事能量與能力。
世紀初的2000年,中國造船量占全球的比重只有5%不到,但現在卻是已擁有近乎壟斷的絕對優勢。近年中國船企新接訂單在全球占比都超過一半以上,去年甚至高達7成,相較之下,排名第2的韓國占比只有17%;以完工量看,中國占比56%,手持訂單占全球63%。相較之下,美國造船業的全球占比只有區區的0.13%。
一個國家的造船能量大小、能力高低,代表的不僅是製造業實力、經濟產能而已,更重要的是,它也代表一國軍事力量的高低。中國造船能力(產能)是美國的232倍,這是中國近年軍艦數量快速增加、而美國停滯不前的主因。依照分析師的數據,從2014年到2023年,中國海軍建造了157艘軍艦,而美國只有67艘,而且這個差距持續拉大中,美國建軍艦變成又貴又慢。
川普的計劃能否達到削弱中國造船業、重振美國造船業的目標?難度很高,雖然港口費計劃出爐後,中國的造船新訂單就大幅減少,但早已失去造船產業與能力的美國,短期要重新培養出造船技術工人、重構完整供應鏈、同時在成本上達到有競爭力,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此外,中國提出相應的報復政策,也有不可忽視的殺傷力。雖然全球前15大航運公司中,沒有一家是美國企業(或是說美國籍企業),但這只是表象,實際上美國資本對全球航運的滲透與掌控程度非常高,這也是中國的報復中,特別把美國資本「直接或間接持股25%以上」的航運公司全部列入加收「船舶港務費」的原因。
而這招會帶來的影響與衝擊仍難估計,最直接又輕微的是只有成本上升、通膨小漲,因為所有利益攸關者衡量後覺得直接吸收(或反應)港口費最划算;嚴重又廣泛的則是帶來船公司財務結構改變、重塑全球航運業的資本版圖與架構。 (相關報導: 港口費用成美中新戰場 這家中國公司恐要繳16億美元 | 更多文章 )
以國家觀點看,則是把原本較單純扮演全球貿易與貨運節點、功能取向為主的港口,也正式被「武器化」、加入地緣政治競逐中,未來會同時牽動國家的貿易鏈與成本、還有造船產業及軍武能量與能力。兩國勝負尚待觀察,但對包括台灣在內的其它國家而言,最直接的衝擊就是港口「武器化」後帶來貿易與貨運的改變與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