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他是國安團隊的「自走砲」？李大維揭：尼加拉瓜斷交到裴洛西訪台，外交棋局步步驚心

曾任國安會秘書長、外交部長和駐美代表的李大維是資深外交官出身，40多年的外交和公職生涯，橫跨藍綠多位歷任總統，並受到前總統蔡英文和陳水扁的重用。他於週三舉辦新書《和光同塵：一位外交官的省思》發表會，揭露過去許多他與美國和其他國家第一手的接觸經驗。但外界更好奇的是，一個專業的外交官，要如何平衡藍綠不同政治人物之間的立場。這一點，李大維在書中也舉了幾個歷史事件作為案例，也讓在座的媒體都相當好奇這之中的原委。

而這場由聯經出版社和蔣經國國際學術交流基金會舉辦的新書發表會，26日在台北的蔣經國總統紀念圖書館舉行，現場吸引上百位嘉賓，包含高齡90歲、也是前外交部長李大維在學術和外交上導師、前察院長錢復，以及多位外交界和軍事界的退休官員前來參與，場面相當熱絡。錢復在致詞時更強調，自己曾一字一句的核對書稿才為其寫序，並希望大家能向一位傑出的外交家致敬。

專業外交官有空間嗎？

2016年蔡英文總統上台，延攬李大維出任外交部長，後來又擔任國安會秘書長、總統府秘書長和海基會董事長等職務，讓其有了一展長才的機會。然而，不同部門與不同出身的政治人物，經常對於國際事務有不同看法，而最終都要由總統拍板決定。李大維認為，外交官跟政治人物的思考不同，外交通常只需要思考雙邊、或是多邊關係，但政治人物則有理念、甚至是前途問題，所以思維自然不同，而總統更需要宏觀全局。

此外，作為職業外交官，有時不免聽到國內外政治人物的「耳語」或是「小道消息」，在這種情況下，李大維認為，外交官應該忠實的呈報給國內的上級。他也舉他在駐美任內，除了詳實報告美國的情況外，更會在文後加上自己對該事件的「建議」，這是他參考英美解密的外交檔案中，發現到英美的外交官都有這樣的習慣。

不過，李大維在書中也提到，雖然「蔡政府八年任期。國安政策有相對包容性、穩定且一致」，但有時會看到某些首長在社群平台上，發表令人突兀的推文，且與國家元首的風格和政策有別。有人猜測這是否是蔡英文政府內部在「唱雙簧」，但李大維強調，他親身聽到的是，蔡總統對此在會議中以她一貫的陳靜語氣對當事人說：「管好你的推文。」

李大維在書中解釋，國安團隊有文官、職業軍人、外交官、政治幕僚、學者專家等，大致橫跨台灣的政治光譜，大家的背景各不相同。但上述這種「自走砲」型的閣員，通常非官僚體系出身，或許是基於自己的政治理念和信仰，但「在講究字句斟酌的國安領域就不然」。外界多半認為，這段話指的就是時任外交部長、現為國安會秘書長的吳釗燮。不過，李大維26日在接受媒體聯訪時不願證實，他僅低調回應，既然在書裡面都沒有寫出名字，「就不多說了」。 （相關報導： 尹麗喬專欄：李大維《和光同塵》英譯書名背後的故事 ｜ 更多文章 ）

尼加拉瓜斷交事件

2021年12月10日，我國前中美洲友邦尼加拉瓜宣布斷交，並隨後與中共建交。對此，李大維則認為，當時民進黨政府在「選擇的方式」上是有問題的。因為當時新當選的尼加拉瓜總統奧蒂嘉（José Daniel Ortega Saavedra）被美方認為是獨裁者，因此美國有外交人士建議，台灣不要直接發賀信給奧蒂嘉。但李大維認為，「該送的道賀信就送」，不過蔡英文政府最後並未採納這項建議，且此舉讓對方非常介意，這可能也與後來的斷交有關。

李大維也在新書發表會上揭秘，一般而言，與台美關係有關的議題，並不會送到美國總統、或是美國國務卿等高層官員的桌上，因為他們都「日理萬機」。而在實務上，美方通常是由美國國務院負責東亞事務的助理國務卿、美國國安會的主管亞洲事務的資深主任、以及美國國防部（五角大樓）主管亞洲的助理部長三人先討論。如果三方達成共識，就會直接變成一個「成交的計畫」（done deal）。除非三人意見不合，才會再往更上層報告。

李大維也透露，美國外交官員對於是否要幫助台灣「維持」邦交國的數量，存在一個心理上的兩難。且由於美國早在1979年1月1日就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因此未必會有幫助台灣維持邦交國的想法。所以美國這些職業外交官，「通常心裡是有矛盾的」。

而李大維在任時的做法，就是直接跳過這些負責官員，設法與美國國安會等更高層單位溝通，甚至去找國會。不過他也說，直接找美國國會這條路「不常用」。因為雖然國會可能會同意，但這與台灣的情況相同，難免會讓美國的行政部門「不舒服」。

裴洛西訪台蔡政府內部有異議

2022年8月2日，美國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成為1979年美國與中華民國斷交以來，第二任訪問台灣的眾議院議長，引發各界關注、更引發中共方面的抗議和軍演。對此，李大維指出，當時台灣高層曾召開國安會議，而至少有三位與會者對歡迎裴洛西訪台提出了不同看法，或是對裴洛西的訪台行有所保留。

李大維透露，此舉最後是由前總統蔡英文做了最終的決定。而對於這樣的決策，蔡英文在下台前接受外媒訪問時曾談到，「任何一位台灣總統面對友人來訪及展現支持時，都沒有立場拒絕。我們長期遭到孤立，需要朋友來表達對我們的關心。所以，任何一位台灣總統都不會拒絕像裴洛西眾議長這樣的人來訪」。也因此，當蔡英文做了裁示之後，他和另外兩位也沒有表達其他的看法，仍歡迎裴洛西訪台。

不過李大維也解讀，不應該以後來的「上帝視角」去看待外交事務，而是應該去理解當時的時空背景，並對當時的決策者有更多的「同理心」。他也舉1976年加拿大蒙特婁奧運會為例。由於加拿大當時已經與中共建交，因此時任加拿大總理的老杜魯道（Pierre Elliott Trudeau）反對我國以中華民國名義參加奧運，但認為可用「台灣」名義參與，可這並不代表他們現在仍會這樣做。李大維也反問，現在是2025年了，那「是否還有可能會這樣的提議（o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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