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領導人過去12年來會晤逾40次，頻繁互動無非向外界展示兩國關係堅若磐石。不過，《紐約時報》取得的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機密文件則顯示，中俄「戰略夥伴關係」的背後上演著彼此提防情報諜戰劇，更直指中國是俄國的「敵人」。
這份由駭客組織Ares Leaks外洩、長達8頁的備忘錄，是由專責亞洲區情報的FSB 第7局撰寫，雖未註明日期，但依內容判斷應為2023年底至2024年初完成。經《紐時》送交6個西方情報機構交叉審閱後，均確認其真實性高。
俄烏戰爭開打前，FSB已防中國滲透
FSB文件提到，2022年俄軍入侵烏克蘭前3天，FSB 啟動代號「Entente-4」的反情報計畫，名稱雖稱「協約國」（Entente），卻意有所指，即便政治表面擁抱，情報底層仍以對抗為常態。
文件中明確指出，中國正試圖滲透俄軍在烏克蘭的戰場經驗，以分析西方武器運用與俄方應對策略。《紐時》揭露，中方情報單位試圖招募與無人機作戰、軍工研發、控制系統與氣動設計相關的專家，尤其是那些對體制不滿、或經濟壓力沉重的軍事研究人員。
目標之一，是前蘇聯曾研發的 ekranoplan（地效飛行器），俄方停擺的計畫如今成了中方情報的新窗口。
此外，中國對俄國遠東的歷史研究被俄方定調為「具潛在主張意圖」。文件指出，中國學者正尋找「古代華人足跡」，並在地圖中恢復歷史地名。俄國安全部門指示，須防範此類研究操作輿論與民族敘事，並限制具明顯政治傾向的外國學者入境。
中國為俄國提供經濟、科技命脈
自2013年以來，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會晤超過40次，雙方互稱「老朋友」，並在多個公開場合高調展示政治默契與私交親密。這種頻繁互動在全球領袖中堪稱罕見，為中俄關係的「戰略穩固性」增添一層個人化象徵。但這樣的高層溫情顯然未能消除安全體系中的冷戰思維。
更耐人尋味的，是俄羅斯內部對中國的分裂觀感。《紐時》引述流亡英國的俄情報專家索爾達托夫（Andrei Soldatov）的指出，「政治領袖們熱情擁抱中國，但情報安全部門從來不相信這種友誼。」
文件顯示，FSB 被指示避免在公共場合將中國情報部門稱為「敵人」，以免影響雙邊合作。但在私下，相關情報蒐集與反制計畫從未停歇。
中國確實為俄國提供了經濟與科技命脈，除了是石油買家、半導體與軍用零件供應者，還在西方企業撤離後順利進駐當地市場。不僅如此，中俄還聯手拍電影、談月球基地建設、擴大貿易額度，看似萬事合拍，但這份 FSB 文件無疑打破了這幅盟誼圖像的粉飾。
FSB 同時提到中國在中亞的「新策略」，初始於烏茲別克，以文化交流與人道計畫包裝，實為軟實力進場測試。而在氣候變遷解凍的北極，中國更透過科研合作與投資企圖打開俄方長期壟斷的航道。
此外，俄國也警覺中國可能藉鑽研瓦格納（Wagner）傭兵經驗，以建立自身在東南亞、非洲與拉丁美洲的準軍事部隊。《紐時》指出，文件未明言中國是要招募傭兵，還是單純仿效經驗，但俄方顯然已提高警覺。
華府的破口想像？
《紐時》報導中指出，這份備忘錄也可能成為美國戰略操作的突破點。部分拜登（Joe Biden）政府內部與共和黨外交派系人士認為，美國可藉機將俄國從中國陣營中「鬆動」出來，避免「兩個核武大國結盟對抗美國」的最壞劇本。
在2024年總統大選期間，川普（Donald Trump）甚至自信地說：「我要讓他們不再聯合，我認為我能辦到。」
然而，卡內基俄歐中心主任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則指出，普京對風險並非不清楚，「他只是認為這樣值得賭一把」。
這份FSB文件讓外界得以窺見中俄「無上限友誼」的真實構造，政治儀式與經濟利益固然存在，但情報戰與國安本能則不受表面協議約束。中俄之間的結盟，更像是兩位各懷戒心的舞者，在聚光燈下親密共舞，在燈光背後則各自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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