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母姓」成為父子一生心結！導演跟拍布袋戲大師十年，挖出世間最難解的親情糾葛
楊力州導演貼身紀錄布袋戲大師陳錫煌，挖掘出一段難解的父子情。（圖/後場提供）
「讓我們歡迎李天祿大師的兒子，阿煌師！」
布袋戲國寶大師陳錫煌，今年已經高齡87歲，演布袋戲超過70年的時間，已是傳藝界不可多得的一代宗師。但時至今日，在各種場合，人們仍是以「李天祿的兒子」來介紹他，即使父親也已經離世20年，仍是無法擺脫這道陰影，無法真正做自己…
楊力州導演用10年的時間，拍成了紀錄片電影《紅盒子》，他貼身跟拍布袋戲大師陳錫煌，探索他那微妙的父子關係與人生故事，也為這即將失傳的技藝留下珍貴的影像紀錄。
「從母姓」造就父子複雜情感
陳錫煌因為父親李天祿入贅陳家，第一個孩子必需從母姓，所以他不像其他弟妹「姓李」而是「姓陳」。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異姓父子」的關係，在陳錫煌的成長過程中，他隱約感受到父親對待他特別冷淡、嚴厲，這樣的複雜情緒，成了父子間一生的心結。而李天祿開創的「亦宛然掌中劇團」團長之位，後來也是傳給陳錫煌的弟弟李傳燦。（編按：「亦宛然」也有對此發佈聲明，指稱李天祿沒有將團長傳給陳錫煌與「父子異姓」無關，而楊力州對此事也尚未有正式完整的回應。）
陳錫煌雖然從父親那裡學到了一身技藝，卻一輩子活在父親的盛名之下，直到父親過世後，他才以79歲高齡自立門戶，用自己的名字成立劇團。陳錫煌從父親那裡沒有帶走任何資源，只帶走劇團裡供奉「祖師爺」田都元帥的紅盒子，一切從頭開始，偶頭自己刻、戲服自己縫，一步步走出父親的影子。
父親永遠是兒子一生的枷鎖
導演楊力州跟拍貼身陳錫煌師傅，原本想拍的主軸其實是想要追蹤這個「紅盒子」最後會傳給哪個徒弟。但就在某一次拍攝結束在閒聊時，陳錫煌說到：
「如果你發現這輩子最大的對手是你父親，該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的楊力州，彷彿像被電到一樣激發靈感，並將紀錄片的主軸大轉向，改為挖掘陳錫煌與李天祿這對「異姓父子」微妙關係。從此楊力州也開始積極地探討父子關係的問題，「你跟你爸爸關係如何？」成了他當時逢人就問的問候語。其中有一回楊力州與李安導演碰面，聽到了這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其實李安導演的父親，並非一開始就這麼支持他拍電影。當《臥虎藏龍》得奧斯卡獎，李安光榮返台的那一晚，所有的媒體、有頭有臉的高官把家附近的巷子擠得水洩不通，全都來向他道賀。但就在人潮退去之後，李安的爸爸勁認真地對他說「你都得奧斯卡獎了，可以好好找份正當工作了吧！」大部分的人聽都這句話，都以為是在說笑。但李安向楊力州提起這段往事時，眼中卻泛著淚光…
當李安的父親過世，他將父親的骨灰撒在海裡，他覺得這段父子關係「乾淨了」。而這個故事也激盪了楊力州的靈感，在片中李天祿的喪禮畫面時，背景放的是海浪聲，就是這個緣故。
即使已經80多歲，對父親仍是開不了口
在親子關係中，父親與兒子通常都不太說話，尤其在親情表達更為含蓄的亞洲社會更是如此。楊力州導演分享，他之前拍廣告時曾做過一個實驗，徵集演員來打電話向父母說「我愛你」及一些感性的話。一開始「用演的」（沒有真正打電話），大家都能順利地說出，效果非常好。但當要演員們真正打電話向父母告白的時候，60人裡只有1個人說得出口。
回到《紅盒子》的拍攝，楊力州也希望陳錫煌能對父親說點什麼。楊力州說：其實他私底下其實會向自己分享與父親之間的事，甚至說父親的不是，但只要在鏡頭前，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父親說？」
陳錫煌停頓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大家都說你是個好人…」然後就接不下去了。
但再問他「你有什麼話想對田都元帥說？」竟然開始淘淘不絕講了一大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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