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美國QE的日本難逃困境：《金融世界大戰》選摘(4)

二○一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日本自民黨在眾議院改選的選舉中勝出，外界預測受安倍經濟學（日銀大量增印日圓等政策）影響，二○一五年的股價應會更高。「公共養老基金」基於日本長期必會成長的看法，更加幹勁十足，大量增購著股票。股價雖然預測會上揚，卻沒看見搶著讓股票上市，準備躋身大富翁的企業經營者。十二月有二十八家公司上市，使日本二○一四年的新股上市總數來到

八十九家。媒體宣傳著一種看法，指受到原油價格狂跌的正面影響，日本經濟已經脫離不景氣，自民黨實現了恢復景氣的競選承諾。

而我的看法是，二○一五年日本的金融泡沫確實還會繼續膨脹，但是難以期待實體經濟有所改善。安倍經濟學透過增印貨幣來支撐擴大的財政赤字（QE、貨幣化），也利用公共養老基金來擴張泡沫，執行了許多不該做的、不健全的政策。增加赤字來擴大財政支出，以及「箱物行政」式的公共建設等等做法，短期內雖會帶來經濟效果，長期上卻會增加財政赤字，負面影響反而更強。

安倍經濟學的核心政策，是增印貨幣來引發剩錢現象的量化寬鬆（QE）策略。QE會推高短期股價，給予國民有如景氣復甦般的錯覺，然而發展到中長期，卻會衍生出金融泡沫的破滅。QE只會替企業經營者及金融投資者積累短期的財富，但會對其他普通市民帶來長期的巨大負面影響。間歇性實施六年QE的美國，也已經出現了相同的負面效果。日美都一樣，國內消費這個經濟核心維持著不景氣。消費不振，顯示出一般市民的生活並未改善。

二○一四年十月三十一日，剛好也是萬聖節的這一天，日本銀行宣布擴大以增印日圓來支持性購買日本公債的QE規模。日銀的QE原本每年支持性購入五十兆日圓的日本公債，此時擴大至八十兆日圓。這幾乎等同於日本政府一年新發行的公債總額。財務省發行的公債，全數由（財務省出身的黑田所支配的）日銀自行買進與吸收（自吹自擂、自導自演）—日本往後將會變成這樣的國家。

公共養老基金（「養老準備金管理運用獨立行政法人」，GPIF）一直以來大批買進公債，如今則把購買公債的任務讓給日銀，而將資金轉用於增購國內外的股票以及海外債券。由於外界期待這批股票增購，日本和美國等的股價因此飆升。近來幾乎全球各國的養老基金都對金融市場的泡沫崩盤抱持憂慮，因而動身迴避著風險。之中只有日本的公共養老基金朝相反方向增購股票與債券，自行增添風險。

日銀宣布擴大QE的兩天前，聯準會終止了QE。聯準會透過QE在七月增印了三百五十億美元、八月二百五十億美元、九月一百五十億美元來支持性購買美國公債等，其後十月不再增印。另一方面日銀則擴大了QE，往後每年將增印八十兆日圓，換算成美元約為一個月五百六十億美元。聯準會的QE增印美元，而日銀則增印日圓，兩者雖有匯率的問題，但其實日美等當局也管理著匯率行情，所以不成障礙。這可說是日本繼承了美國的QE。

日銀總裁黑田在十月底宣布擴大QE。在那兩週之前，日銀前理事早川英男發言表示：「不要（沒什麼意義地）窮追著2％通貨膨脹率的目標，在市場爆發叛亂潮之前，黑田總裁最好先結束QE，宣布獲勝退場比較好。」不過黑田的行為，卻跟勝利退場完全相反。他讓日本繼承了聯準會因迴避危險而不再做的QE，將他人的風險加諸到了自己背上。

日銀公開說明擴大QE並不是為了接下美國的棒子，而是為了拯救通貨緊縮的日本經濟。日銀表明憂心日本將陷入「通貨緊縮螺旋」（deflationary spiral）的循環，商品因銷路不佳而價格下跌，製造業等的工資因此減少，群眾購買力低下，回頭又導致商品銷路不佳，形成惡性循環。而日銀的目標是利用QE增印日圓，帶來通貨膨脹的趨勢，同時增印也讓企業更容易籌措資金，投資增加，需求增加，最後帶來繁榮。

不過由我看來，日本長期至今的物價下跌，並不是由銷路不佳所產生的通貨緊縮現象，而是因為生產國際化（生產據點移往低工資國家）、IT化落實後削減了生產與流通成本、貿易自由化等情形，帶來了「破壞價格」的結果。日本企業將生產推向國際的結果，導致日本出口占國內生產毛額的比例減少至15％。通貨緊縮雖然不好，破壞價格卻是讓消費者開心的好事。商品銷路之所以長期惡化，是因為日本經濟成熟，多數家庭已大致買齊所需物品所致。

＊本文選自晨星出版的《金融世界大戰》一書，本書作者田中宇為日本國際情勢解說家。1961年生於東京，東北大學經濟學部畢業後，先任職於東麗株式會社，後進入「共同通信社」。藉由廣泛閱讀世界新聞，確立其自成一格的方法論，並用以解讀媒體報導中的政治情勢。1996年前後，開始發行電子郵件雜誌「田中宇國際新聞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