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美國股市氣勢如虹　但經濟病灶揮之不去──川普總統

年關將近，美股坐上雲霄飛車，繼連日大跌之後，道瓊工業指數26日飆漲超過1000點，帶領標普500與納斯達克大舉反攻，華爾街在「熊市」懸崖邊緣緊急煞車，投資人從良好的經濟基本面重獲信心。

儘管如此，美國經濟與財政的最大病灶──川普總統──並未消失。

美國傳奇記者伍華德（Bob Woodward）今年9月出版《恐懼：川普入主白宮》（Fear: Trump in the White House）一書，引述前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科恩（Gary Cohn），川普雖然出身企業界，但對國家經濟事務欠缺基本理解：有一回討論國債問題，川普提出的解方是：「啟動印刷機印鈔票就對了。」無知的程度讓高盛（Goldman Sachs）出身的科恩大感驚駭。

川普威脅聯準會決策獨立性

這樣的無知近來展露無遺，最嚴重的就是川普威脅聯準會（Fed）決策的獨立性。他屢次上推特大罵「聯準會像蹩腳的高爾夫球員」「聯準會是美國經濟唯一的問題」，還與幕僚討論開革Fed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的可能性。

Fed今年4度升息的政策、對經濟前景超乎尋常的樂觀，的確讓許多經濟學家與分析家不以為然，要求Fed暫緩量化緊縮（quantitative tightening）腳步的呼聲此起彼落，但這與政府直接干預Fed政策、動搖Fed獨立性是兩回事。

川普一再放砲，擊沉的不是Fed，而是股市。迫使財政部長馬努欽（Steven Mnuchin）與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哈塞特（Kevin Hassett）出面掛保證：鮑威爾的主席之位百分之百穩如泰山。

但是馬努欽另一項信心喊話卻弄巧成拙，他公開表示他日前與美國六大銀行的執行長通電話，確認他們有充裕的流動性（liquidity）可持續進行放貸。此話一出，反而讓市場大感震驚：我們要開始擔心資金流動性了嗎？政府是否hold住了某些我們應該知道的資訊？

無能財長「穩如泰山」國之重臣先後求去

馬努欽去年2月上任以來，各方對他能力（甚至官箴）的質疑一直沒有停過，現在居然自己捅摟子「衝康」股市，據傳連川普都大表不滿，此外又加上他當初力薦鮑威爾接掌Fed的舊恨，結果華府開始傳言：真正位子不穩的人是馬努欽。於是哈塞特又得出面掛保證：馬努欽的部長之位百分之百穩如泰山。

其實只要繼任人選覓妥，馬努欽去職未必是壞事。但川普政府成立兩年不到，白宮旋轉門轉得像風火輪，最近又有兩項重大人事異動──白宮幕僚長凱利（John Kelly）與國防部長馬提斯（Jim Mattis）都將在年底前去職，雖然看似與財經事務無直接關聯，但是同樣令市場優心：凱利與馬提斯都是敢於對川普忠言逆耳、敢於為理念原則力爭的國之重臣，兩人去職之後，華府高層氛圍將全然改變，恐怕再也無人能夠遏制川普衝動行事，而且是淺薄、無知、只顧眼前利益、政治（基本盤選票）高於一切的衝動。 （相關報導： 中美貿易戰》阿根廷「川習會」之後首度雙邊談判　明年1月7日北京登場 ｜ 更多文章 ）

聯邦政府停擺、

人事異動之外，川普政府的政務也是亂象叢生。川普吵著要國會編列50億美元（新台幣1500億元）預算，用來興建根本並非當務之急的美墨隔離牆，用來討好極右派基本盤選民。民主黨與共和黨溫和派當然拒絕拿民脂民膏埋單，結果川普寧可讓預算案住進加護病房，讓聯邦政府大部分機構停擺，眼看著耶誕節過了，跨年夜到了，府會談判沒有任何進展。

政務之外，川普本人也越來越予人坐困愁城、四面楚歌之感。針對他本人、親信與團隊是否在2016年總統大選中勾結俄羅斯的「通俄門」（Russiagate）調查工作，還有他在大選期間涉嫌指使律師對至少兩位婚外情女子付封口費、因此可能違反聯邦選舉法規的案子，都將在新的一年逐漸收網。他本人與家族在民間的主要事業，現在幾乎都是司法調查的對象。

而且，明年1月3日上任的第116屆國會，眾議院將改由磨刀霍霍的民主黨當家，從司法委員會到情報委員會，都將針對川普所涉各案舉行調查聽證會。民主黨左翼一直主張對川普發動彈劾，目前看來機率不高，就算成案也過不了參議院那一關。

調查官司纏身，缺乏重臣輔弼，這樣的總統如何治國理政？

新的一年，調查與官司纏身、沒有重臣輔弼、淺薄無知卻自信滿滿、輕忽細節卻相信直覺的川普，如何能夠日理萬機？川普自2017年1月上任以來，美國財經界基本上是在華爾街與華盛頓之間、在川普胡言亂語的推文與實際經濟數據之間，設置一道防火牆。如今看來，這道防火牆就快被燒穿了。 （相關報導： 中美貿易戰》阿根廷「川習會」之後首度雙邊談判　明年1月7日北京登場 ｜ 更多文章 ）

新年之初，財經界最關切的將是中美貿易戰談判進展，美國一個次長級的代表團將在明年1月7日前往北京，與中國財經官員會談。外界期盼雙方能在貿易戰「停火期」3月1日截止之前談成協議。如果談判破裂，以川普將貿易視為零和（zero-sum）遊戲、將順差／逆差視為生意賺／賠的見識，以及強烈的保護主義傾向，這場貿易戰與關稅戰的外溢效應恐將泛濫成災，全世界沒有幾個國家能夠性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