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某媒體一位匿名投稿的明星高中生說，他媽媽虛榮心很重，總是愛在其親友與同學面前炫耀他在學的成績。他曾試著告訴他爸媽，補習時數有點太長了，很累，想請他們讓他補到8點就好，但媽媽一句話逼得他啞口無言，「你以為你有今天的成績就很了不起了是不是？要不是我們省吃儉用讓你補習，你成績單能看嗎？不要太自以為是，我告訴你！」有次周末，他媽媽叫他把成績單拿出來放在餐桌中間，解釋理化、數學為什麼沒有拿滿級分、錯了哪些題目，其餘話題是零、沒有。還有次與其他家長下午茶聚餐時，帶他一起去，她特地將他在學成績帶去給其他家長看，聽到他們說：「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就是不一樣，你以前成績就好，果然現在當媽了，也很會教孩子。」「天底下像你這麼優秀的家長不多啦～」他媽媽就高興得嘴角都咧到耳邊了。他實在聽不下去這些荒誕、虛假的恭維，瞬間他失去理智，「砰！」的一聲拍桌站起來，「請不要把我的成績單當作妳的交際武器行不行！」她滿臉脹紅，瞳孔大得像女鬼一樣，「啪！」一個巴掌落在他的臉頰，接著一掌又一掌。回到家後，媽媽從那天起不再和他說話，也不再跟他拿成績單了。他說，在母親眼裡，成績單比親情還重要呢！沒有成績單，她就不要他了。這位家長是否知道，比爾蓋茲與馬克佐克柏家長的教育方式並非如此，而是關心、尊重與引導，鼓勵學生發展多方面興趣，並不在乎子女在校學業成績有多好。
筆者相信，這樣重視虛榮心的家長，在現在的台灣社會，應該還是很多，好像大家都是為虛榮心而活，否則明明升學率已經空前的高，碩士與博士學歷也不一定找的到工作或好工作，為何還是有很多家長逼子女去補習？難道子女非念建北等明星高中或台清交等名校不可？他們認為，只有上明星高中，才有機會上明星大學，上明星大學，以後才有機會找到好工作或出國念名校，前途才會一片「光明」。真是如此嗎？據報導，日前許多明星大學的碩士班與博士班沒有人報名，主因是未來畢業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工作或好工作，可能成為流浪碩士或博士，可說浪費時間與金錢。即使是讀醫學系，需苦讀七年，畢業後醫師執照也不好考，拿到執照後在醫院實習，需常輪值大夜班，工作辛苦，時薪菲薄，似乎不是人幹的，有時因誤診或服務不周而被告，更是吃不完兜著走。至於大學教職，各校早已人滿為患，除非是國外頂尖大學的博士，否則很難找到教職，何況公立教職未來退休金也沒有以前那麼優渥。反觀只有國中或高中職學歷的鄧麗君、鳳飛飛、江蕙、費玉清、周杰倫、五佰、蕭敬騰、吳寶春、吳政學與江振誠等許多人，即使在校時英數理化的成績是「滿江紅」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個個出人頭地，成就非凡？也有許多做保險或傳銷的，即使沒有明星學校的光環加持，還是做得很成功，其工作對社會與人群也很有幫助，搞不懂為何有許多家長非要子女唸名校或擁有高學歷不可？即使明星學校畢業或擁有高學歷，如果沒有創業，只是幫人家上班，會有出息嗎？與其只有暫時性收入的觀念，不如要有持續收入的思維。
歐美國家的民眾與學生，沒有名校迷思，認為行行出狀元，有一技之長最重要，所以沒有人補習，台灣補習班卻到處林立，居然連國文、歷史與地理等人文科目都有人補習，在外國人眼中，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可能原因是公立學校資源好、學費又低，這對中下人家並不公平。歐美國家不會如此，如美國名校大都是私立的，想進去念者只能付高學費，產業界大都不以學歷取人，公務員待遇與福利也沒有比勞工好，所以沒有人熱衷補習，也就沒有像我們一樣補習班到處林立的怪現象。以色列父母也從不問子女在校成績為何，而是關心他們在校是否常問老師問題，以及交友狀況。尤其奇怪的是，補習班原本只是提供給失學已久的在職生、學校學習風氣或資質比較差的學生補救教學之用，何以如今變成許多明星高中生課後補習的地方？這些明星高中的學生並非失學已久的在職生或學校學習風氣差，而且師資與學生資質都比一般學校的師生優秀許多，不知為何也要去補習？難道擔心不補習就不如人家嗎？如果條件這麼好的學生也要去補習，那麼考上明星高中又為何？既然是明星高中的學生，其實只要自修即可，不懂就問老師或請教會的同學，何必去補習？筆者以前讀建中時，沒有聽說有誰在補習的，即使第一年考得不理想，我重考時都是自己訂計畫自修，不懂再去學校問老師或與重考同學討論，不知為何現在建中生到外面補習的人會那麼多？相信其他明星高中生也是如此。筆者以前讀建中高一下時，因家境不好，為籌措自己學費與生活費，每天一大清早騎踏車出門去送報紙，風雨無阻，冬天也不例外，家人並不太關心我在校成績，因為他們認為，能考上建中就很不錯，自己讀就夠了，他們也幫不上忙，更甭說讓我補習了。我會這樣做，也是因為看了陳之藩的《哲學家皇帝》一文，深受感動。後來我看到報導，微軟總裁比爾蓋茲與影星何潤東年輕時也是如此，後者工作更多樣且辛苦，雖然他們家境都不錯，家裡根本不需要他們工作賺錢，但他們家人認為男孩十五歲以後就該學習獨立，以後才會有出息。其實許多歐美國家的高中生也大都是如此，他們大都能自食其力，平時要零用錢就需做家事，寒暑假到社區做公益，畢業後先「雲遊四海」一年，從做公益中觀察人生百態，體會落後國家人民生活的甘苦，再決定自己未來的人生路應怎麼走，會比較成熟許多。以色列的高中生更令人敬佩，不論男女生，只要健康許可，人人均需先入伍服役兩年至三年，學習團隊合作的精神與如何保衛國家，沒有人認為是浪費時間，反而覺得服兵役比升大學或就業更重要，因為沒有國，哪有家？歐美國家與以色列，並沒有因此而降低他們的科技與經濟發展。反觀現在許多台灣小孩，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媽寶」何其多？除了平時不用做家事外，居然連大學指考或新生入學都需要家長陪同照顧，如幫忙打理住宿之事！若只會讀書與考試，家事都不會做，連入學也要家人陪同打理一切，更甭說出外打工，將來會有何出息？不久前，台大的某「領導學程」師生不就是如此嗎？世上有哪一所大學師生，為了登山以培養自己的「領導能力」而上網對外募款？有些中小學生尚且懂得做手工販賣商品籌措旅費，為何台大學生的作法卻這麼「高級」？不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所致嗎？台灣父母實在應該向比爾蓋茲與何潤東的父母看齊，設法培養自己小孩成為未來的「哲學家皇帝」才對。 （相關報導： 戴伯芬觀點：評鑑牢籠的守衛與囚犯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台大物理博士，文化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