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那家做iPhone的「水果公司」，科技業的佛地魔：供應商為何避免直呼其名？

它是一家佔據市場主導地位的美國智慧型手機製造商，它是家喻戶曉的品牌，對許多高科技供應商來說，它是他們有史以來最重要的客戶。

但別問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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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洲，它被隱晦地稱為「水果公司」，有時也會因為一種在日本培育的水果品種被稱為「富士」。其他代號還包括「3兆美元公司」（該表述對其當前市值來說略有誇大）和「北美尊貴客戶」，有時僅僅會用「大A」來指代它。

今年1月，中國智慧型手機相機模組製造商歐菲光集團股份有限公司（O-Film Group）在遞交給監管部門的一份文件中說，它估計2021年的虧損額將多達27億元人民幣。原因之一是它失去了「一家境外特定客戶」的業務。

這是哪家客戶？歐菲光公司沒有回覆記者的問題。

與《哈利·波特》（Harry Potter）系列中的佛地魔（Lord Voldemort）不同，這位「不能透露姓名的客戶」既不會施展致命的魔法，也不會與蛇交談。然而，它卻有著令人畏懼的力量。它可以給供應商帶來價值數億美元的電子零部件及服務的契約，也可以將其收回。

正因為此，供應商在公開展示甚至是私下交流中都很少提到這家公司的名字，他們擔心得罪人，或是無意中泄露了競爭性資訊。

不願說出這家公司的全名（A後面還有四個字母），這種做法不僅只是習慣使然。2014年一份與前供應商破產案相關的法庭文件詳細描述了它與該客戶之間的保密協議。該文件顯示，這家名為GT Advanced Technologies的供應商承諾，每違反一次保密協議，將支付5,000萬美元。

根據雙方的協定，保密內容不僅包括常見的商業機密，就連雙方的合作關係也屬於保密範疇。

那種背後印有被啃掉一塊的水果圖案的智慧型手機通常會在每年的9月舉行新品發布會，但在2020年，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幾個月後，有跡象顯示發布可能會推遲。當時，整個供應商圈子都在談論這件事，但沒有一個人會指名道姓地說出這家企業。

在晶片製造商博通公司（Broadcom Inc.）2020年6月的財報電話會議上，一位分析師提到，從季節性角度看，博通的第三季手機相關業務可能不會有增長，但他沒有點出具體的公司名稱。他希望管理層能具體舉例解釋第四季手機行動業務有望復甦的問題。

博通首席執行官陳福陽（Hock E. Tan）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他明白這位分析師暗指的問題：博通的確在為「我們的北美大型OEM手機製造商」生產的「那些具有影響力的旗艦手機」設計晶片。他證實那家OEM的產品將出現延誤。OEM即原始設備製造商（Original Equipment Manufacturer），是消費者品牌公司的一個行業術語。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全球能源業難題：如果無法再買俄羅斯的石油，未來該怎麼辦？ ｜ 更多文章 ）

三星電子（Samsung Electronics Co.）的蓋樂世（Galaxy）智慧型手機是上述水果公司旗艦產品的主要競爭對手，但這家韓國公司同時也向水果公司的旗艦產品供應螢幕及其他零部件。據知情人士說，三星員工有時把這位亦敵亦友的對手稱為LO，即Lovely Opponent（可愛對手）的簡稱。

而據說LO員工會把三星直接稱作「三星」。

總部位於台灣的富士康科技集團（Foxconn Technology Group）數十年來一直與那家水果公司保持著業務關係，據分析師說，目前為止它也是後者智慧型手機最大的代工企業。在長達860頁的富士康最新年報中，這家客戶的名字它只提到過一次。在富士康列出的主要客戶名單中，「大A」排在首位，這隻是因為名單是以字母順序排列。

智慧型手機處理晶片及其他晶片製造商台積電（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在年報中兩次提到這個夥伴——但不是作為客戶，而是作為台積電所持債券的發行方。

當被要求置評時，一位台積電的發言人沒有指明具體的客戶名稱，只是表示，建立客戶信任的關鍵因素之一是要保護客戶的機密資訊。

這家北美大型智慧型手機生產商並不是唯一一家對供應商關係如此敏感的跨國品牌。從某個角度說，它的透明度甚至比大多數跨國品牌更高：它每年都會公布一份名單，列出自己最大的200家供應商。

中國智慧型手機相機模組製造商歐菲光在上述文件中指出，除了失去「一家境外特定客戶」的業務之外，其收入還因「H客戶」的問題受到衝擊。

按照歐菲光的描述，「H客戶」是一家中國智慧型手機生產商，但其獲取先進晶片的渠道被切斷。無需複雜的推理便能得知，這裡指的是華為技術有限公司（Huawei Technologies Co.），該公司2020年時受到了美國的制裁。

2017年，一名訪客曾参觀了歐菲光在中國的一家工廠，他身上佩戴的名牌上寫著「O-Film VIP來客Tim」，上面既沒有姓氏，也沒有所屬公司的名稱。此人對歐菲光在前置相機生產中的「精工巧思」大加讚揚。他還在類似Twitter的中國社交媒體平台微博（Weibo）上貼出了一段歡快的文字：「Say茄子！」——相當於英文中拍照時會說cheese一樣。

當美國政府將歐菲光列入一份黑名單之後，這段合作關係也畫上了句號。後來，歐菲光給監管機構的文件中隱晦地披露了這一消息。

不過，有一家對嚴格審查習以為常的實體並不害怕公開說出這家公司的名稱。中國國家媒體中央電視台（CCTV）在一則商業新聞報導中用大約一分鐘時間描述了歐菲光的問題，並且六次提到這家讓歐菲光利潤下挫的客戶的名稱。中央電視台還呼籲「果鏈」中的製造商不要依賴單一客戶。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全球能源業難題：如果無法再買俄羅斯的石油，未來該怎麼辦？ ｜ 更多文章 ）

一位蘋果公司（Apple Inc.）發言人拒絕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