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翰po影片》沒有刻意為之的打光、音效、鏡頭運動或場面調度，甚至連入鏡的阿翰本人都完全不修邊幅。形式粗糙簡單，讓我想起1980年代後期的「低傳真」運動。
兩位剛從北藝大畢業的男同學，在今（2017）年7月底成立了臉書社團，不到1個月內他們上傳了13支自製極短片，粉書人數快速超過30萬人。其中最熱門的影片《校慶突如其來的驚喜》，更已達350萬觀看次數。
短片主角阿翰，諧擬了一個虛構但卻又典型存在於真實世界的中學女生，在園遊會攤位上看到喜歡男孩跑來找她時既喜又羞、欲迎還拒的言行舉措。影片不僅笑翻網路世界，擴散流行的漣漪亦相當驚人，各種「二次創作」紛紛出籠，甚至引來一線藝人如邰智源、許瑋甯等加入「再模仿」表演的行列。
先前此類網紅的影片多半經過設計與後製，像是獨特剪接節奏、插入輔助圖文或動畫等「催笑」公式；《阿翰po影片》卻整個背道而馳，沒有刻意為之的打光、音效、鏡頭運動或場面調度，甚至連入鏡的阿翰本人都完全不修邊幅（還有點臉泛油光）。每支影片只見他占滿螢幕地自說自話，如此而已。
據說這兩位合作夥伴都是動畫系出身（應該擁有把影片做得更精良的相關技術吧），但目前這13支平均皆有百萬瀏覽的影片，客觀來說形式實在粗糙簡陋。很多人打開視頻瞬間，還以為又是來自對岸網民胡亂自錄的阿宅日常。
但這麼搞並未壞事，相反的，酷極了。大家都喜歡這樣的簡單直球，不搞花招，就以表演本物來對決。這讓我想起1980年代後期的「Lo-Fi」（相對於High-Fi的「低傳真」）運動。當時對應於唱片商業製作，許多獨立音樂人開始DIY「宅錄」。那不僅是因應物質窘迫而生的克難錄音，更是種質樸帶點激進的另翼美學主張。
多數人覺得阿翰超級有才展現在他對各色人物惟妙惟肖的語調模仿，以及一種「溫順而良性的冒犯」（benign violation）──借用研究幽默的心理學家麥格羅（Peter McGraw）之概念（不過我覺得有段模仿越裔移民女性的內容顯然越界犯規）。此外，我更認為阿翰憑藉的其實是厲害的敘事能力。僅一分鐘的影片，根本沒時間鋪陳，卻透過單口表演快速搭建場景、精準定位情境、甚至營造互動對話。
我衷心希望他們如此絕妙飛馳的說故事想像力，未來能有更好的延展或深化可能（阿翰曾說最希望被導演李安看到，也許他們更可大膽嘗試自己創造全新的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要只因「爆紅」，就被業配代言或綜藝經紀體制迅速地高捧炒作，然後自體反覆、消耗殆盡。千萬別讓百萬捧腹粉絲「破笑為涕」啊！
＊作者為現任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教師。原刊於1591期《新新聞》，授權轉載。 （相關報導： 直播不是你以為的現場Live！想當網紅、直播主，養成還得靠這3環節 ｜ 更多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