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中國虛假訊息的新時代──新冠病毒讓北京加速轉向隱秘的「俄羅斯戰術」

中國共產黨長期以來一直試圖影響其他國家的媒體和訊息空間，並且在過去10年中加大了力度。這些活動大部分是公開的，譬如外交官發表署名評論文章或國營新聞機構進行宣傳。儘管也有一些秘密策略記錄在案，但多年來，沒有顯著證據證明中方參與者曾在進行激進的虛假訊息運動，如同俄羅斯在2016年美國大選之前在全球社群媒體平台上進行的那種虛假宣傳運動。但現在已經變了。

僅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一系列的曝光證明了親北京參與者正在多個國家用多種語言進行一系列秘密活動。這些活動旨在散佈已被否證的虛假訊息，散播社會不和和驚慌，操縱人們對公眾輿論的觀感或破壞民主進程。

去年披露的證據表明，早在2017年4月，就已經在推特之類的平台上出現了一些中文宣傳活動，但是最新一輪的事件和調查表明，中國的影響力行動發生了明確的轉變。外國政府，科技公司，全球互聯網用戶，甚至中共自己的宣傳工具如何適應這種變化帶來的挑戰還有待觀察。不管他們的反應為何，很明顯的，一個虛假訊息的新時代已經來臨。

在全球範圍內製造當地的分裂

自3月以來，在美國，阿根廷，塞爾維亞，義大利和台灣等國家發現了與中國有聯繫的參與者配合並試圖秘密的進行訊息操縱，尤其是有關COVID-19的訊息，而相關內容通常以當地語言提供。

此外，與北京較傳統的審查和宣傳運動背道而馳，宣傳的說辭並不一定集中在宣揚對中國的正面看法和壓制負面看法上。

例如，在對3月9日至4月9日在塞爾維亞通過自動「機器人」帳戶傳播的與中國相關的推特發文的分析中，數字取證中心發現，這些訊息讚揚了中國在新型冠狀病毒大流行期間提供了援助（類似在義大利的做法）。但是，儘管歐盟實際上提供了數百萬歐元的援助，但這些發文也加劇了人們猜測的對歐盟未能援助的批評。

在其他地方，虛假訊息試圖在其他國家內製造不和。據法輪大法訊息中心報導，在阿根廷，一名中國特工於4月初聘用了當地中介人，接觸至少三個新聞媒體與編輯。據稱，該經紀人提出可支付約300美元，如果他們發表一篇事先以西班牙語撰寫的、污衊在中國受到迫害的法輪功精神團體的文章，其中包括說當地人練習法輪功可能對阿根廷的公共健康構成威脅。據報導，所有被接觸的媒體都拒絕了這一提議。


在其它情形中，那些分享的被操縱內容與中國毫無關係。在《紐約時報》報導的美國一場宣傳活動中，與中國相關聯的帳戶在3月中旬加大了短信和社群媒體訊息的聲量，虛假警吿說全國範圍已經實行封鎖並有部隊部署以防止搶劫和騷亂。這波宣傳活動顯然是在引起公眾恐慌並增加對美國政府的不信任。 （相關報導： 美國應帶頭承認「台灣是獨立國家」！《外交政策》刊文呼籲國際社會：別再迎合北京荒唐的「一個中國」 ｜ 更多文章 ）

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記錄了另一個最近的例子，在這個例子中，民族主義中國網民的協調運動（其與中國政府的確切聯繫仍然不確定）試圖損害台灣的國際聲譽及其與美國的關係。一個由65個推特帳戶組成的網路過去以中國大陸風格的簡體中文發布，突然轉換為繁體中文，從而冒充是台灣公民。之後，他們發佈帖文，向衣索比亞出生的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塞）發表歉意，這對總幹事所說的指控，稱那些來自台灣反對他的種族主義誹謗，提供了虛假的可信度。今年4月，該網絡中的一些帳戶還加入了一個已存的與伊朗有關的推特宣傳活動，呼籲加州從美國分離出來，試圖給人以台灣用戶支持加州獨立的印象。 （因他們提到「台灣（CHN）」,暴露出其來自中國，此企圖可能落空。）

不斷演變的策略和新平台

三月份在美國展開的運動彰顯了與中國有關的虛假訊息運動的一些不斷演變的手法。儘管臉書和推特等平台仍然是重要的戰場，但最近的調查表明，已向文本消息和加密消息應用程序轉移。由於它們的結構更加分散，因此在這些渠道上監視和應對虛假訊息比在臉書和推特上更加困難。

Recorded Future的最新報告發現，在2020年1月台灣大選之前，中文內容農場使用人工智能「生成大量內容」，然後將其傳播給台灣用戶，以試圖破壞現任總統蔡英文和民進黨的選舉前景。該研究小組還列舉了證據，表明那些基於中國的參與者已經部署了由一家中國公司開發的工具，該工具可以跨多個平台批量發布和分享內容。分析師們認為，該工具已在台灣部署，「因為這些技術可以簡化大規模武器化內容的傳播，特別是在封閉的消息傳遞平台（如LINE）上，台灣用戶經常在此平台上分享內容。」

然而，低技術策略也一直被採用著。在過去的一年中，出現了許多與中國有關聯的參與者的報導，這些參與者們在尋找具有國際關注度的說中文的社群媒體網路紅人，開價購買他們的帳戶或向他們付款以發布某些訊息。其他報告表明，這種做法不僅限於講中文的人，而且還擴展到說英語的加拿大YouTuber等人。

增長前景和潛在風險

很多關於與中國有關的海外虛假訊息宣傳仍然未知。確實，以上示例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鑑於中國外交官和官方媒體為提高政府聲譽，淡化其對導致全球新型冠狀病毒爆發的武漢壓制性措施的責任而做出的明顯努力，似乎可以合理地設想在其他國家（尤其是在歐洲）展開的秘密推特機器人運動。儘管實際的預謀協調程度尚不清楚，但似乎也有一些證據表明俄羅斯，伊朗和中國的虛假訊息網絡之間存在相互激勵。

中國公司騰訊旗下的社群媒體平台微信是一個潛在的政治訊息和內容操縱渠道，在中國以外有超過1億用戶。多倫多市民實驗室本週發表的一項研究發現，（微信）對海外註冊用戶發文進行系統監視，並有掃描政治敏感術語的證據。研究人員沒有發現系統刪除的證據，但是對此類數據的監視和收集為操縱提供了方便，包括針對民主國家中選舉結果的話題。

中國政府並不是目前唯一正在嘗試俄羅斯式的虛假宣傳運動的奉行者。最新一版的《自由之家》的《網路自由度》報告發現，有證據表明26個國家（地區）的各種政府，非政府和黨派勢力對數字選舉產生了有害的干擾，儘管大多數行動是在其境內進行的，而不是試圖影響其他國家。但是中共管轄著世界上最壓制的政權之一，其經濟僅次於美國。如果它在這種新的國際影響力方法上投入大量資金，將會給民主政府，科技公司和互連網用戶帶來巨大挑戰。

這一活動領域對中共本身也構成了挑戰。一經曝光，散佈謊言和分裂他國的虛假宣傳活動便破壞了北京對外宣傳說辭的一個關鍵方面，在過去的三十年中，它大力進行了宣傳：中國的崛起​​是和平的，政權是良性的，與中共領導的中國進行政治，經濟和媒體方面的交往對所有有關方面都是雙贏的前景。很難預測中共是否以及如何設法調和這一矛盾。目前，全球虛假宣傳運動沒有減弱的跡象。 （相關報導： 美國應帶頭承認「台灣是獨立國家」！《外交政策》刊文呼籲國際社會：別再迎合北京荒唐的「一個中國」 ｜ 更多文章 ）

薩拉．庫克（Sarah Cook）是自由之家中國、香港和台灣問題資深研究分析員，兼《中國媒體快報》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