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昨天率眾走了一趟立法院，掀起了一些小紛爭，卻也點出了一些學運的大問題。
經濟學教課書提到「地下經濟」，都説它有兩點特色。第一，它通常是法所不容，所以才需要變成「地下」。第二，它通常會有黑社會勢力介入；這是因為體制外的活動一旦有紛爭，總不能回頭找體制內的警察出面維護秩序，迫不得已只好請黑道保障交易秩序了。君不見地下錢莊、地下色情、地下軍火、黃牛票、毒品，哪一項背後沒有黑道？
但是我們在立法院的太陽花學生，恐怕台灣社會給他們太多的包容，居然能夠體制內體制外兩面討便宜。他們攻佔立法院、進攻行政院，當然是非法。非法沒關係，他們説那是公民不服從。盤據立法院讓全國代議停擺，當然是非法。那也沒關係，他們説要藉此逼出一個更透明合理的兩岸機制。
這些目標、理想、年輕人的純潔、把非法合理化，許多人都能接受。但是大家不能接受的，是把非法的活動理所當然地要求合法的保障與保護。那不像是弱勢者該有、應有的奢望。
現在的立法院議場似乎是學運學生「專屬」的家，他們白天駐紮晚上上叩應節目，進進出出來去自如，但是其他民眾、記者、立法院同仁、警察，其進出都要受學生糾察隊的盤查。這算什麼？更離譜的是，立法院周邊警察還配合這樣「非法」的進出規則，這又是什麼？
馬英九與江宜樺都被學生弄得灰頭土臉，原因之一就是學生們佔據了一個警察不能攻不能碰的議場。雖然國會尊嚴行政單位要尊重，但是警方總可以做到「只出不進」吧？怎麼會學生領袖比立委還大，只有他們、唯有他們能在上千警力包圍之下進出議場自如？
我們當然不希望看到黑道兄弟揚長議場與學生發生衝突，但是霸佔議場的學生要求對方「派代表」進入與學生溝通，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什麼時候，學生變成了立法院理所當然的主人，而其他民間人士要進去，竟然要與霸佔的學生接洽？最離譜的是：這些荒唐非法遊戲規則的執行，都還有合法的警察在旁邊維護秩序！
歷史上所有的公民不服從運動，都是弱勢者對強權者的抗爭。兩週之前，不透明的服貿審議確實是強權，而台灣人民的不安也確實呈現某種弱勢。學生如果代表這樣的聲音，依循恰當的政治哲學倫理，那確實是公民不服從。
但是，如果對抗的雙方都有某些特權，不論是來自於不合憲的法律授權、或是不合理的社會縱容，那都不能算是「公民」不服從，只能算是普通的抗爭。白狼鬧一鬧未必提出什麼服貿的高深道理，但是卻至少點出：變質的公民運動一旦抓不住道德準繩，社會的正當性就會因為兄弟鬧場的插曲，而快速流失。
＊作者為財經學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