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瑜談反送中:維多利亞茶壺裡的兩種黴?香港包不住的多層次後華性

2019-08-20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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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民眾聚集在白宮前的拉法葉廣場,聲援香港反送中運動。(AP)
華裔民眾聚集在白宮前的拉法葉廣場,聲援香港反送中運動。(AP)

從「忍」、「堅忍」到「殘忍」

石:我覺得台灣的後殖民研究也還好啦,基本上就是套一套人家的話,並不是很後殖民,只是把後殖民當成一個鬥爭工具。剛剛講這個香港總督叫做金文泰(Cecil Clementi),創辦了香港大學,而且香港大學中文系很重要,本來香港大學是用英文教的,只有中文系是用中文教的,那個時候用中文教,現在已經沒有了。現在香港排在前四、五名的大學都沒有用中文教中文系,香港大學更牛,我認識一個同仁在城市大學,他跟我說我是城市大學聘的最後一個用中文教書的中文系老師,所以你可以了解這些知識分子他們在中間的困擾,我這個同仁其實是專門研究南來者的文化,所以非常重視文化的傳承。可是觸目所及都是洋人在中文系統教學研究,哈佛、普林斯頓來的這些洋人在教中文系,教出來的孩子當然把中國當成是一個對象在看,而不是把中文當成是一個傳承或是一種關懷,最多就是個研究對象,所以這整個歷史的發展是分裂社會的結構,香港到今天為止不是一個統一的社會,這是我的看法,出現今天這種對打的情形,很多人說元朗一定是中共派來的,但我不知道中共中央要怎麼處理,要是我的話,是沒辦法處理的,我想不出甚麼好招,只能像中國人下圍棋,比誰的氣長了。很多時候民族主義者受不了,會說那就把他們滅了就解決了,當然這也不是中國文化,中國政治文化不是把人滅了就解決了,中國文化就是「忍」,實在忍不住了還要「堅忍」,一直到最後,堅忍也堅忍不下去,那就是「殘忍」。我看中國政治史,絕大部分情況都是忍。香港會不會到殘忍,我覺得現在看起來還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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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誠:老師,我有個問題,像我們參與社會運動,自詡是左派的思想,認為大家應該會對於房價越來越高、工時長薪水低,以及勞動的剝削、各種資本的剝削會感到非常的痛苦,所以回到剛才老師講到那個板機的概念,為什麼我們這些左派社會運動都沒辦法用階級意識把大家像磁鐵一樣給吸出來,變成一個大規模的群眾運動,反而現在的左派社會運動都是小貓兩三隻,講的話大家都覺得這個不接地氣嘛,講這些都太遙遠,但我們會認為這才是最根源、最切身的問題,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落差呢?

石:我覺得人的根本需要,就是「群」的需要,如果有人能夠讓我們感到自己所屬的「群」要滅亡的話,這個時候產生的恐懼要大過於物質匱乏帶來的恐懼,所以北京每次都試圖要用物質的力量綁住台灣、綁住香港,讓大家基於這個物質上的好處就臣服。物質上的好處是靠計算就知道的,而我們對「群」的歸屬是不靠計算的,那是直覺的本能,我們一定是屬於某個「群」。那要怎麼樣能夠讓我們捲進文明衝突,我們是不是能夠立刻聯想,把今天華為的衝突看成是黃種人跟薩克遜種族的衝突,華為對於它的威脅構不構成真正的威脅?有一個在美國對華政策一再出現辯論的名詞,就是問有沒有構成「生存威脅」?如果是構成生存威脅的話,那我所有的規則都不必管?因為我們法律上都有規定,我是為了自衛,就可以不受限制。今天美國到全世界去殺人,都是用自衛當理由。通常美國只用兩個理由,而自衛是最重要的理由,也就是說,我如果不對付你的話,你就會把我滅了。第二個理由是說,我是基於義憤,我看到這個人快要被你滅了,我不能不管,我要出手去救他,這是基於義憤。要嘛是我要被滅了,要嘛是跟我一樣的其他人要被滅了。不管是基於生存、基於自衛或者是基於義憤,前提都是原來的自由法則必須要堅守。雖然我們覺得好像美國人到全世界去幹的這些燒殺擄掠的事情是違反了自由的價值,實際上他不覺得他違反他的價值,他完全沒有我顛覆我自己的那種感覺,因為他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跟他是同群,都是上帝的,都是自由民主的,都是在自然狀態下美好的、獨立的,可以自己生存的,不管是霍布斯、洛克、盧梭,這都是他們的共通點,共通點你沒辦法推翻,因為他們都是自然狀態、自然法則都是這樣想法。如果能夠勾起這些東西,那跟他就是一國的,一副好像盎格魯薩克遜的人都應該是這樣子的人,他們希望世界上其他人也變成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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