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瑜談反送中:維多利亞茶壺裡的兩種黴?香港包不住的多層次後華性

2019-08-20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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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講這個金文泰,別人都是殖民地的人來跟殖民主配合,他做為殖民主,怎麼反而去跟殖民地的文化配合?林少陽就稱金文泰叫做Collaborative colonialism,叫做「合作式的殖民者」,思路就是為了防範社會主義工人運動影響到香港,要從文化上來隔絕,讓香港能純淨。更不用說1949年革命之後,大量南來者以香港為基地。今天在香港的中國研究正式建置,是因為CIA為了要建立反共圍堵陣線,叫做China Watching(中國觀察),但在China Watching之前,其實當年已經有大量知識分子到香港,成立各種團體與機構,包括後來變成中文大學的的新亞書院,大家都很熟悉。還有一支比較少人談的,也就是97之後,覺得香港不可待,就跑到台灣輔仁大學的中國社會文化研究中心,背後就是耶穌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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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文泰履任港督在皇后碼頭登岸。(維基百科)
金文泰履任港督在皇后碼頭登岸。(維基百科)

耶穌會:「孔子加耶穌」

耶穌會傳教士有深厚的漢學訓練,絕大部分從是歐洲各地的傳教士培養起來,所以沒有一個固定的國家來源,可能是波蘭來的,匈牙利來的,德國來的,耶穌會是在天主教裡面最有漢學傳統,對於中國介入最深、最反共但不反華也不反中的。在西方面對中國的各種知識傳統裡蠻特殊,他們不是學院派,也不跟學院結合,有時候還會產生辯論。這樣的漢學傳統在歐洲各國都有,而且可以說歐洲主要的漢學傳統最早還是這一支天主教的淵源,不同於美國的中國研究傳統背後是清教徒。耶穌會早期主張過「孔子加耶穌」,為的是在中國傳教,因此接受祖先崇拜,後來變成教會內部鬥爭耶穌會的藉口,就把耶穌會逐出,一直到幾十年後後恢復名譽重新加入教會,現在的這個教宗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耶穌會當上的,以前從來沒有過,而他的中國政策果然跟過去的教宗都不一樣,非常地積極,所以引發了各地天主教會,包括港台天主徒極大的不安,很多人反彈。1949之後,耶穌會的這批人就到了香港,成立了一度是叱咤風雲的China News Reports (中國新聞報導),自己印行,報導大陸各地的地方報紙的新聞報導,全世界的情報單位都要訂購,因為只有他們提供這樣的消息,他們有耶穌會的舊管道,靠原來在大陸的信徒,源源不絕地有地方的報紙訊息供應,他們可以根據地方報紙的內容做很多的推斷,這是歐陸的China Watching跟北美的China Watching極大不同之處。

如果要舉最典型的例子應該是俄羅斯,波蘭、蒙古,捷克本來也是。他們的China Watching的人力大量是來自漢學訓練,所謂漢學訓練就是語文為核心的語義語法,也就是Sinology(漢學)的本意,但到現在它的意思越來越廣。早年重點之一包括讀古典文獻,然後翻譯成自己國家的文字。在俄國最好的漢學家,就是把人家已經翻譯成俄文的經典漢學文本,重新再考證,再翻譯,翻譯得更好,更精緻。我到過新德里,印度的同仁說,翻譯不能叫中國研究,他不承認翻譯是中國研究,他不知道我在俄羅斯的時候,那個三年前剛過世的俄羅斯的唯二的院士漢學家叫季塔連科,他在莫斯科聽到我要去印度,說你去印度幹嘛?印度根本沒有中國研究!他們兩個的看法顯然不太一樣。俄羅斯的漢學研究是從文化文本的思路去體會中國文件字裡行間的意思,漢學家有信心可以解讀得透徹,這跟講求情報的美國完全不一樣。耶穌會的傳教士就是這樣的一批漢學家,他們到香港出的這個China News Reports小報很賺錢,能夠自力更生,過去本來都是要靠教會接濟,現在他們有屬於自己的資源。一直到1970年代末,大陸開始開放,大量的人進入大陸,田野研究成為研究中國的主要方法,耶穌會在香港的報紙就吃力了,因為它沒有特殊性。反而是耶穌會的人去大陸有困難,比不上那些去做田野調查的年輕小伙子。更重要的是,1982年中英談判之後,就決定香港回歸,耶穌會就不願意待在香港了,所以就到了台灣輔仁大學繼續活動。到今天為止,耶穌會傳教士往返亞洲各地巡迴教學的傳統還在,兩年之前我還跑到輔大去聽一個匈牙利傳教士漢學家上課,中文非常好。所以,不是只有中國的知識分子南走,包括耶穌會的人都到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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