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亞洲經濟體面臨的「定時炸彈」：青年高失業率

亞洲一些國家經濟飛速成長的表象之下暗藏著一個「污點」：青年失業率居高不下。

孟加拉長期以來都被視為大幅減少極端貧困的發展典範，過去10年間，該國經濟年均成長率達到6.5%。但根據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zation）的數據，過去幾年，孟加拉的青年失業率攀升至16%，創下至少30年來的最高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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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和印度的青年失業率也達到了同樣的水準。印尼這一失業率為14%。馬來西亞為12.5%。

在這些人口大國中，總共有3000萬15至24歲正在求職的年輕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國際勞工組織的數據顯示，這些年輕人佔全球6500萬該年齡段失業總人口的接近一半。

這些數字比美國、日本和德國等發達國家的情況更糟糕，在這些國家年輕人在就業市場上往往很吃香，但好於義大利和西班牙等成長緩慢的南歐國家，這些國家約有四分之一的年輕人找不到工作。

對於那些沒有像中國那樣龐大製造業基礎的亞洲國家來說，高達兩位數的青年失業率引發了一些緊迫的問題：如何進入更高發展階段，以及產業升級失敗的代價。

對黯淡前景的憤怒是引發本月孟加拉騷亂事件的一個關鍵因素，大批學生舉行抗議活動，迫使連續執政逾15年的孟加拉總理謝赫・哈希納（Sheikh Hasina）下台並逃往國外。在印度，截至3月底的財年經濟成長了8%，但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所在政黨在今年的選舉中失去了議會多數席位。

儘管近年來印度的青年失業率有所下降，但仍高於全球平均水準。分析人士指出，就業機會少是莫迪在選舉中遇挫的一個主要因素。

去年，中國政府一度停止發布青年失業率統計數據，在那之前發布的數據顯示，超過五分之一的年輕人找不到工作，創下了歷史新高。在印尼，去年經濟穩步成長5%，但這個成績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採礦和礦物加工行業的空前擴張，這些行業使用大量重型機器，但用工不多。

在很多國家，許多20多歲的年輕人就難以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去年，南亞71%的25至29歲就業者沒有穩定的工作，這意味著他們從事自僱或者臨時工作，相比於20年前的77%，這一數字沒有明顯下降。

從全球來看，年輕人的失業率往往高於整體失業率。但對於那些希望追隨中國上升軌跡的亞洲發展中國家來說，這個趨勢折射出一個關鍵問題：通往繁榮的階梯是否已經斷裂？

以孟加拉為例。這個南亞國家發展成為了世界服裝工廠，為西方大品牌生產牛仔褲、襯衫和毛衣，藉此擺脫了貧困。數以百萬計的農業人口進入工廠。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自動駕駛時代來臨，但AI的決策能被信任嗎？ ｜ 更多文章 ）

但此後孟加拉卻舉步不前。該國製造業沒有升級到技術更複雜、價值更高的電子產品、重型機械或半導體等產品，與這些產品相對應的往往是更高技能、更高薪資的工作。先前，正是這種轉型升級讓日本、韓國和中國取得了突破性的經濟成就。如今，向上攀登的階梯已變得更加陡峭。

那些希望現在實現轉型升級的國家必須與效率超高的中國競爭。美國等發達經濟體正競相把更多生產線轉移回國內。自動化正在改變格局。就連孟加拉的主要成長引擎——服裝生產——也正在從人力轉向機器。

過去十年裡，孟加拉的服裝出口成長了一倍，而該行業的總體就業成長速度卻慢得多。

此外，還存在嚴重的勞動力不匹配問題。亞洲發展中國家每年都有更多人接受高等教育並獲得大學學位。畢業後，他們更傾向於從事設計、行銷、技術和金融等領域的白領工作。而此類工作崗位在這些國家並不充裕。

例如，眾所周知，印度發展了資訊科技（IT）產業，但該行業能提供的就業崗位數量有限，而且人工智慧（AI）正在取代其中一些工作崗位。根據邦加羅爾的普瑞姆吉大學（Azim Premji University） 2023年發布的一份基於官方數據的報告，印度25歲以下的大學畢業生中有40%以上處於失業狀態，相比之下，25歲以下識字、但連小學都沒讀完的人群中，失業率僅為11%。

「如今年輕人所接受的教育與父母不同，他們不想像父母那樣被困在一份工作中，」位於芬蘭的聯合國大學世界發展經濟研究所（United Nations University World Institute for Development Economics Research）所長Kunal Sen表示。「我認為，這正是政治領導人還沒有理解的問題。」

根據孟加拉政府2022年的一項調查，該國擁有大學學位人群的失業率是總體失業率的三倍。達卡大學（University of Dhaka）是孟加拉頂尖教育機構之一，這所大學的圖書館裡擠滿了失業的校友，他們正在研讀書籍，為第一次、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參加公務員考試做準備。許多人到了將近30歲還在靠父母的補貼生活。

現年28歲的Aktaruzzaman Firoz於2021年獲得了社會學碩士學位，他申請了50個職位都還沒有找到工作。他說，今年他參加了公務員考試，500名申請者競爭兩個職位。他殺到了最後一輪，但最終還是落選了。

為了勉強維持生計，Firoz向父親借了錢，他的父親在農村老家擔任一名低級別公務員，最近剛做了心臟手術。Firoz已推遲尋找終身伴侶的計劃。「如果我不能承擔起家庭的責任，我怎麼能結婚呢？」他說。

許多孟加拉人嚮往體面的公務員工作，因為該國的民營部門欠發達，無法提供很多穩定的白領工作崗位。今年孟加拉的抗議活動是由6月份的一項法院裁決引發的，法院裁定將30%的公務員職位保留給孟加拉解放戰爭退伍軍人的家屬。

26歲的抗議學生領袖Asif Mahmud現在是一個政府部門的部長，負責監督青年和勞工部的工作。他說，這些抗議活動的主要驅動因素之一是日益嚴重的就業危機，他打算解決這個問題，辦法是讓學校和大學與產業界合作，培養出就業能力強的畢業生。

「就孟加拉人口而言，就業機會總數還不夠，」Mahmud說。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自動駕駛時代來臨，但AI的決策能被信任嗎？ ｜ 更多文章 ）

責任編輯：李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