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ceX第一次射火箭，馬斯克卻一直做一件事：「多工」能力差點把同事嚇死

發射場在三月重新開放時，SpaceX宣布已經準備好發射獵鷹1號火箭了。發射管制團隊在3月24日星期五起了個大早—如果他們在瓜加林小屋、梅西旅館和其他幾棟出租房子的房間睡得著的話。

「我不記得有睡覺，」和柯尼斯曼及阿爾坦合租一棟房子的卡索夫說，「我很興奮，很緊張，非常激動。心想，老天，終於來了。你得記住這就像馬拉松的衝刺。永遠感覺我們只差衝刺就到終點了，但就是到不了。」

那天清晨，他們跳上自行車騎向島上另一邊的發射管制中心。他們遇上環礁早晨常見的逆風，但他們因為期待與全身流遍腎上腺素的興奮，沒什麼感覺。

簡樸的飛航管制室裡，馬斯克在擔憂踱步。他已經搭私人噴射機飛來環礁作過幾次靜態點火與發射嘗試，越來越急著看到獵鷹1號飛上天。後來，他會在重要發射之前淡化眾人的期待，但他在2006年還沒學會這點。獵鷹1號發射前幾個月，馬斯克就告訴商業雜誌《Fast Company》的記者珍妮佛．萊茵戈德（Jennifer Reingold），獵鷹1號火箭有「遠超過」90%機會在初次發射成功。

照例，馬斯克一心想著未來。在布札和發射執行官克里斯．湯普森進行倒數時，馬斯克坐在房間後方的平台上。整個倒數過程，馬斯克不時叫湯普森回來討論製造獵鷹5號火箭的材質，他打算後續火箭要用上五具梅林引擎。馬斯克想多了解湯普森訂購特殊鋁合金做獵鷹5號燃料槽的計畫。大約剩三十分鐘時，馬斯克走到湯普森的儀表台展開一段關於為何尚未訂購材料的特別熱烈的對話。

「我們正在倒數中，他卻想對材料進行深度侵略性的對話，」湯普森說，「我目瞪口呆，他根本沒察覺我們正在設法發射火箭，而我是發射執行官，基本上要負責喊出每個指令讓大家執行。我都嚇呆了。」

馬斯克走開之後，布札轉向湯普森問，「這是在搞什麼鬼？」

其實，這只是馬斯克的天性，極度多工作業。即使在重要的倒數途中，他也有能力同時想到公司未來半年或一年的需求。湯普森腦中最沒想到的就是交貨期和鋁的成本。他有個火箭要發射。其實是公司第一具火箭。他們那天做的許多事情是頭一遭，而且不確定。但馬斯克的目光遠超過當天的發射。

雖然被老闆打擾，倒數多多少少算是順利。而且讓大家意外的是，時鐘沒有任何暫停一路跳到零秒。火箭的梅林引擎點燃，開始上升。花一年多蓋了兩座發射場之後，琴納利從她的火箭控制站看著。火箭開始爬升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們終於倒數到零了，」她說，「當你試過這麼多次卻沒有成功，你未必會在零秒時歡呼。因為你仍有點預期火箭會自行關閉飛不起來。所以我們等了幾秒。然後你發現它真的要飛走了。真是無比暢快。」

就像管制室的幾乎每個人，馬斯克的眼睛盯著發射的畫面。五秒鐘，然後十秒鐘，獵鷹1號火箭爬升到沙地、珊瑚和海面上空。它的火焰燃燒短暫。它真的發射了。緊張的能量變成了歡喜。

同樣快速地，在幾秒之內，一切開始出錯。

穆勒是最先注意到梅林引擎有問題的。「喔幹！」他大叫。

然後所有人大叫。引擎本身似乎著火了。 （相關報導： 全球首富馬斯克是「言論自由的絕對擁護者」？SpaceX的員工恐怕不這麼認為 ｜ 更多文章 ）

「我們在上升時注意到，」馬斯克說，「我們原本指望如果火箭飛得夠遠，因為沒有足夠的氧氣可燃燒，或許火焰會熄滅。」

火箭並沒有飛到大氣變稀薄那麼遠。初次起飛半分鐘後，梅林引擎閃爍著熄火。幾秒鐘後，火箭整個停止上升，屈服於重力，往歐梅雷克掉回來。震驚的發射管制人員看著發射台傳來的螢幕畫面顯示燃燒的火箭碎片掉進海裡。瞬間之後，監視畫面也消失了。獵鷹1號的熊熊烈火墜地了。將近四年來，一小群人努力不懈才來到這一刻。在一分鐘之內，一切都完了。

「起先很神奇，然後很嚇人，」琴納利說，「那種事情會讓你深受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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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在瓜加林當地時間上午十點半爆炸。失敗之後，馬斯克和一些SpaceX高階幹部和陸軍官員開會。很快地，他們了解靠近主引擎頂端的燃料外洩導致了火災。這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召集所有人搭乘大型雙體船出海開始收集殘骸會花太多時間。以瓜加林的緯度，太陽七點前會下山。

馬斯克和手下幾位資深工程師決定當天下午搭直升機去島上勘察損害，隔天早上再發動完整的打撈行動。他們飛越歐梅雷克時，幾乎沒看到明顯的殘骸。降落傘漂浮在珊瑚礁上，但其餘沒什麼異狀。他們開始拼湊想必發生的過程。鹽水飛沫覆蓋著島嶼的大多數地面。他們看到火箭的殘渣，但沒有大塊殘骸。他們發現火箭一定是墜毀在島嶼東邊的珊瑚礁裡。稍後，另一段發射影片證實了這點，顯示火箭爆炸掉入淺水，讓海水猛烈噴濺在歐梅雷克島上。

那天晚上，為了鼓舞發射團隊士氣，金博爾．馬斯克（Kimbal Musk）決定做晚餐。伊隆的弟弟是SpaceX的初期投資人，第一次發射的活動期間透過題為《瓜加林環礁與火箭》的部落格貼文提供大眾資訊更新。在瓜加林小屋住了幾次之後，金博爾厭倦了福利社的難吃食物，所以他去當地雜貨店察看有限的選擇。他身為廚師，跟一個當地軍方員工交上朋友，對方有個含後院與戶外廚房的小房子。第一次發射失敗後，他作了燉豆子番茄、一些當地肉類，還有番茄麵包沙拉。

「那是大份量的菜色，沒有餐桌，所以大家圍成一圈坐著，」他說，「那是個愉快，也很哀傷的夜晚。」

在非常緊繃的時刻，伊隆．馬斯克經常試著用笑聲打破緊張。馬斯克腦筋很機靈。他會說些俏皮話，發現很好笑，就不斷改良笑話當作對話的點綴。這樣，他把聽眾帶入笑話中。他們坐在戶外用餐時，金博爾回顧他哥哥當天我行我素的樣子。如同其他火箭狂熱者，馬斯克在發射期間會有腎上腺素的異常亢奮。到了晚上，他從亢奮中崩潰，開始反省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做什麼才能繼續前進。「他顯然對狀況很難過，但也取笑現實狀況，因為你還能怎麼辦？」金博爾說。

隔天早上在碼頭有個驚喜迎接SpaceX團隊。主要是島上軍方平民雇員一百多人聚集在現場。瓜加林島的總人口只有大約一千人。這些人不是要去梅克島，而是來表達他們對這家小火箭公司的支持。他們想幫忙撿拾獵鷹1號的殘骸促成調查。 （相關報導： 全球首富馬斯克是「言論自由的絕對擁護者」？SpaceX的員工恐怕不這麼認為 ｜ 更多文章 ）

雙體船在退潮時一抵達歐梅雷克，SpaceX團隊與平民分頭地毯式搜索這個三公頃小島找火箭碎片。作為調查的一部分，軍方提供地圖讓搜索人員標出他們收集到火箭碎片的位置。「有點好笑，」柯尼斯曼回憶說，「我們做了一陣子，但是到頭來零件掉在哪裡並不重要。它掉下來是因為我們已經知道的其他事情。誰在乎它怎麼爆炸的？」

火箭的小酬載物FalconSAT-2衛星幾乎就掉在升空的地點，整個撞破離海運貨櫃不遠的機械工廠屋頂。很諷刺，這顆18公斤重的衛星等了五年要上太空，最後卻只移動了幾公尺。空軍官校學生僅以七萬五千美元預算建造的這顆通訊衛星，原本排定要由NASA的「亞特蘭提斯號」太空梭搭載的。但NASA在2003年2月的「哥倫比亞號」事故之後，終結了軌道低成本實驗計畫。

美國防衛先進研究計畫局，簡稱DARPA，在哥倫比亞號悲劇後不久介入提供衛星另一個上太空的途徑。這個國防機構一直在尋找支持像獵鷹1號火箭的創新發射概念的方法，所以買下了獵鷹1號初次發射運能。沒人想要失去衛星，但因為它不算是國防設備的重要成分，適合當作測試的酬載物。

「我們非常高興，」當時在科羅拉多泉的官校監督FalconSAT-2計畫的中校提摩西．勞倫斯（Timothy Lawrence）說，「衛星有希望。我們從一開始就參與了。我們接觸SpaceX，雙方關係很好。」

根據發射協議，需要在瓜加林派個酬載代表人。但在2005年12月SpaceX似乎準備好初次發射獵鷹1號時，勞倫斯的所有學生都回家過節了。所以勞倫斯必須跑一趟瓜加林。因為航班誤點，勞倫斯沒趕上檀香山到瓜加林的最後一班飛機，結果改搭馬斯克的私人飛機。一位空軍律師說道德倫理上這沒問題，只要政府用民航機費率補償SpaceX公司即可。

起飛前，馬斯克在獵鷹900噴射機上見到勞倫斯，他邀這位陸軍軍官一起喝威士忌和香檳王，吃蟹肉三明治。飛行期間，勞倫斯大多跟機上飛行員交談，但他也仔細觀察馬斯克兄弟。

在金博爾打電玩時，他哥哥大半時間都在看關於早期火箭科學家及其生平事蹟的書，像是美國委託德裔火箭專家馮布朗（Wernher von Braun）和蘇聯委託火箭工程師柯羅烈夫（Sergei Korolev）的計畫。馬斯克似乎很想了解他們犯過的錯誤並從中學習。「我不驚訝他會成功，」勞倫斯說，「他顯然很用心。」

勞倫斯記得跟空軍高層在科羅拉多泉觀看3月24日的發射，是SpaceX提供的轉播。當火箭發射時他主要的感覺是如釋重負。雖然結果不太好，至少FalconSAT-2的傳奇終於有了結局。史密森學會想把FalconSAT-2放在國家航空與太空博物館展覽，但勞倫斯和其他空軍軍官判斷如果衛星成為學生的教育工具或許比較好。至今還可以在官校的博物館看到它。

作者介紹：艾瑞克．伯格（Eric Berger）

Ars Technica科技新聞網站資深太空編輯，報導從新太空產業SpaceX到美國航太總署NASA政策等太空新聞。擁有德州大學天文學學士與密蘇里大學新聞學碩士學位。曾在《休士頓紀事報》任職17年，並在2008年以艾克颶風報導而入圍普立茲獎決選名單。身為認證的氣象學家，艾瑞克也創立氣象預報網站Space City Weather。現居德州休士頓。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奇光出版《SpaceX升空記：馬斯克移民火星．回收火箭．太空運輸．星鏈計畫的起點》 （相關報導： 全球首富馬斯克是「言論自由的絕對擁護者」？SpaceX的員工恐怕不這麼認為 ｜ 更多文章 ）

責任編輯／郭家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