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名妓聶勝瓊有多厲害？唱一首歌，原本只是傾訴和情人離別時那難分難捨的傷感，沒想到歌詞太動人，引發同情，打動大老婆的心，就把自己給嫁掉了！
玉慘花愁出鳳城。蓮花樓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陽關後，別箇人人第五程。尋好夢，夢難成。況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簾前雨，隔箇窗兒滴到明。 ──聶勝瓊〈鷓鴣天〉寄李之問
等你離開鳳城的時候，我的心也會跟著離去，雖然為你餞行的蓮花樓下，那柳樹青翠依依。但是我住的玉樓卻黯然失色，連花朵也感到悲愁。我舉杯為你唱一首送別的〈陽關曲〉，伴你走過一程又一程，但李郎你早已「隔蓬山一萬重」，不知到何處去了。真希望能和你在夢中相會，但是好夢又很難尋成。有誰能體會我此時的情懷？無依無靠的，想念著你。我只有在枕上默默的流淚，而隔著窗兒的臺階也飄著細雨。
宋代「歌妓」文化
宋朝的歌妓分很多種，有官妓、家妓、私妓。官場應酬宴會時，由於朝廷官員不能到民間青樓，只能召官妓侍候，官妓不只姿色得出眾，還要能迎合文官們的需求，詩書琴畫茶棋酒皆通，才能與官員唱和。
家妓是主人的財產，專門伺候主人，或在家宴時取悅賓客。在名義上，家妓是賤民，可以像貨物一樣買賣。
私妓就是青樓女子，她們的來源大多是父母犯罪被抄家，因此淪為娼妓，有的因家貧被賣給青樓，有的是誤入風塵。這些歌妓的人生出路有三條，一是年老色衰後遁入空門；二是再去買個小女孩，把自己一身絕活全部傳授，以後日子全靠她。三是「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給人當妾去。面對未來，她們其實承受許多生活的壓力。
北宋汴京城的名妓聶勝瓊資性慧黠，美貌多情，又很會伺候人。無名小子李之問在長安做官期滿，等待重新安排官職時，放鬆心情逛到青樓，認識了聶勝瓊，進而相愛，過著甜蜜的生活。李之問這個人應該長得還算帥與體貼，否則名妓聶勝瓊應該不會對他動心。
家人寫信來催李之問回家。李之問要離去時，勝瓊在蓮花樓為他餞別，唱了首哀怨的詞，最後一句是：「無計留君住，奈何無計隨君去。」人家有更好的前途，自己實在想不到什麼好方法留住他，更沒有名目跟著他遠走天涯。勝瓊淚眼汪汪，楚楚可憐。李之問離情依依，兩人難分難捨。
在聶勝瓊多方挽留下，李之問又住了一個多月。他的妻子在家裡感到很困惑，為什麼新的派命已經下來那麼久了，丈夫卻一直逗留在京城，還不趕快回家接眷屬上任？只能一直寫信，一直催促，李之問不得不和勝瓊分別。聶勝瓊太想念他了，沒過幾天就寄來一首〈鷓鴣天〉，唱訴自己的一往情深，無依無靠，與相思之苦。
李之問在半路上收到詞箋，雖然很傷感，也很想念她，卻無可奈何。他早有妻室，經濟能力也無法為聶勝瓊這樣的名妓贖身，只得把這一紙詞箋偷偷收藏在書箱底下，把這份感情深埋在內心深處，當個情場上的負心人。
他回到家之後，悶悶不樂。妻子也想不通為何夫君已經升官了，卻不開心？最後從他的書箱找到這首詞。李之問只好坦白承認，的確交了青樓中的紅粉佳人。
丈夫被歌妓迷倒，正宮選擇變賣嫁妝迎小三帶回家
宋代的婦女基本上都很順從丈夫，在南宋的理學教導下更是男尊女卑，丈夫就是妻子的天。丈夫既然為一個歌妓神魂顛倒，妻子最好成全他。李之問的妻子是個知書達禮的人，也愛勝瓊寫的詞句清美，幾經考量後，變賣嫁妝籌錢，為丈夫到京師娶回了勝瓊。聶勝瓊對李婦的包容和仁厚非常感激。嫁到李家以後，洗淨鉛華，恭順地服事李妻，專心做侍妾，以報答李妻的包容與救拔之恩，一家過得和樂融融。
這是歌妓中少有的團圓結局。宋代歌妓大多家貧或身世淒涼，在歡場上要陪笑，要取悅客人，有時也會被欺凌、被虐待，所以她們心中都在尋找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可是遇到的人不是腦滿腸肥，就是逢場作戲、無品不負責任的人。真的遇到能使自己幸福快樂的人，誰也不願意繼續在青樓賣唱，寧可跳出火坑，嫁為人妾，追求自己的人生。然而打開詞史，歌妓渴望愛情，從良作妾後的際遇，往往是少有幸福的，實在令人心酸。
作者介紹｜蘇淑芬
東吳大學中文研究所博士，現為東吳大學中文系教授。專門研究宋詞、清詞與詞學理論。 （相關報導： 80歲娶18歲妾、別人的小三被趕他寫詞挽回…宋代風流種張先，一首經典吟出最濃愛戀 ｜ 更多文章 ）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時報出版《聽見宋朝好聲音：宋詞那些人、那些故事》責任編輯/鐘敏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