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歲之前基本上不看政治新聞的我，開始注意政治事件後不久就獲得下列結論：綠營很會選舉，但證實了「人至賤則無敵」的俗話，而根據美國作家克拉克（James F. Clarke）所言的「政客是為了下一次選舉，政治家卻是為了下一代」，目前綠營堪稱政治家的人物多已漸次黯然退場，留在檯面上起乩作法的多屬政客之流。
本文將以馬英九近期因反對新兩國論所受到的攻擊為例，證明綠營在面對根據憲法說出的真話時，換來的並不是民主國家應有的理性辯論，而是完全不講道理的謾罵攻擊，而且謾罵內容屬於理應被民眾唾棄的賤招奧步，堪稱是運用「政壇厚黑學」奪取並鞏固大業的典範。
施政需要無私，選舉卻需要自私
雖然很理想化，但不論是中央或地方，都需要主政者用無私的理性，「大義為重」的評估時勢慎謀能斷，在諸多可能的對策中斟酌優劣得失，從而做出可能的最佳抉擇，否則施政過程難免出現優先順序錯亂，資源錯置，甚或貪污腐化，圖利特定對象等問題。而實際上，封建時代的諫官和民主社會的言論自由，基本上都是為了讓施政更完善的安排。
相反的，想要勝選而取得執政權，通常只需要自私的理性，重點在於如何「投選民所好」，所謂的「大義」可能根本不在考慮之列，而且在「贏家通吃」的選戰中，輸贏雙方所獲得的權力、地位、經濟利益等堪稱雲泥之判，因此面厚心黑者極可能罔顧選戰應屬「君子之爭」，利用政治鬥爭過程很難用科學方法加以評斷的特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採取某些不道德甚或不合法的賤招奧步，例如指鹿為馬、無中生有等等。
當然，不論是大義為重或自私自利，都可能有助於獲得勝選，關鍵在於學界研究政治能力（poitical skill）之際所發現的「使人信以為真」──相信候選人所說的話是真的，包括其政見的正當性，政見落實的可能性，乃至於個人道德操守和參選動機等等。但問題在於，這些事項通常都無法客觀評估，於是就和購買複雜的產品或服務一樣，民眾通常都會根據某些線索來做決定，而其中最重要的線索是「品牌特徵」，在總統大選中當然就是候選人所屬政黨對各種國家大事的基本立場，地方首長選舉當中政黨品牌特徵的影響力相對較弱。
嚴格說來，台灣「沒有左派」，因此主要政黨的大多數立場都雷同，藍綠之間最大的分歧則在於兩岸關係──綠營依循台獨黨綱遺跡始終追求台灣獨立，迎合民眾「遠離中共魔掌」的心願，高調揭櫫「抗中保台」的大旗，藍營則在將經國執政末年放棄反攻大陸，隨後的李登輝用「特殊國與國關係」打亂其定位，多年後才正式打出「友中保台」的路線。
這種信任並非來自於理性評估，而是直覺與印象衍生的產物。就直覺而言，中共是想要佔領台灣的敵人，「和敵人做朋友」顯然不合情理。就印象而言，從兩岸交流以來，媒體報導過不少藍營人士在對岸表現得卑躬屈膝，而且部分藍營政要在兩岸日常事務上表現出「怕激怒中共」的姿態，致使許多民眾難免產生「台奸」、「跪舔」、和「中共代言人」等疑慮。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藍營人士基於自己的評估，認為兩岸關係良好有助於降低台灣陷入戰火的可能性，也很可能陷入有理講不清的困境。
指鹿為馬、無中生有、和一石二鳥
雖然印象的形成可能只需旦夕之功，但想要使之深入人心而變成信念，就必須不斷反覆提醒增強，於是隨時都可以運用的賤招奧步就在其中扮演關鍵角色。以馬英九近日所受攻擊為例，他因為反對新兩國論而不出席國慶大會，眾綠綠們蜂擁而出交相譴責，我隨意瀏覽幾篇報導就歸納出三個賤招奧步。
先看看馬英九是怎麼說的。他只是在臉書貼文中指出，決定不出席的原因是「賴清德總統主張新兩國論，追求臺獨路線，嚴重違反中華民國憲法，將把臺灣兩千三百萬人民帶向險境」，然後提到根據憲法台灣和中共是分別治理兩個地區的事實，再其後是引述歐美兩家機構的資料，宣稱「國際間已有許多質疑賴清德路線的聲音」，最後則是呼籲賴清德「懸崖勒馬，以全體臺灣人民的幸福為念，放棄荒謬、違憲的新兩國論」。
原本，不論是諫官的諫言，還是民眾的建言，主政者都應該保持「有則改之，無則勉之」的態度，如果諫言或建言有誤，那麼應該斟酌是否要予以澄清。然而，執政的綠營不但沒有公開指出馬英九的貼文有何錯誤，反而大張旗鼓的展開全面攻擊。其中最常出現的論點是，因為馬英九反對新兩國論，所以就證明他在扮演「中共代言人」的角色，至於反對新兩國論和扮演中共代言人究竟是怎麼連上號的？呵呵，莫須有，我說你是，你就是！
反對新兩國論和扮演中共代言人顯然是兩回事，前者是民主國家每一位民眾理應享有的權利，後者卻是應該依據相關法令移送法辦的罪狀，想要將之連上號，至少提出合理的邏輯或可靠的罪證吧？結果呢？包括最早出擊點燃戰火的總統府官員在內，什麼都沒有，全憑一張嘴！這無疑是「指鹿為馬」的賤招奧步，當然稱之為「張冠李戴」也無妨。
比較完整的控訴來自於綠營鐵桿當中的頭號財經網紅謝金河。他先把反對新兩國論連上台灣的主權，然後指出如果馬英九不承認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就不應該參選並擔任中華民國的總統。雖然並未明言，但暗示反對新兩國論就是不承認中華民國的主權，也就等於承認中共對台灣的主權，於是連結到中共代言人的身分。
這個論述混合運用了三個賤招奧步：質疑馬英九不承認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是「無中生有」，將反對新兩國論和為中共代言間接連上號是「指鹿為馬」，一方面用中共代言人譴責馬英九，另一方面暗示賴清德的新兩國論才是承認中華民國主權的代表，打壓藍營兼拉抬綠營，堪稱是「一石二鳥」。
不難想見，原本就對藍營印象不好的民眾，在面對鋪天蓋地的眾口一詞，又不願耗費時間心力思考推敲其中玄機之下，多半會接受綠營的指控，認為馬英九確實有幫中共說話之嫌。於是，「秦檜陰謀得逞，岳飛蒙冤魂斷」的歷史在今日的台灣重演！至於馬英九的真話「嚴重違反中華民國憲法」到哪去了？綠營全部避談，因為一談就砸鍋了，把美中台三方之間最後一塊遮羞布拿掉，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總之，原本只是酸言酸語的俗話「選舉無師傅，勝選靠奧步」，如今早已成為綠營三不五時上演的情境劇，滿腦子選舉的政客無時無刻不在拼選舉，而且主要的手段都是受害者無從舉證反駁的賤招奧步，甚至蔡英文和賴清德的總統大位，也應該有相當部分得益於眾多綠營人士的面厚心黑。
真話不受歡迎但有其必要
我很早就知道真話不受歡迎，雖然未必會遭到當面斥責或秋後算帳，但確實可能為自己帶來一些困擾。例如，在退伍前的師部榮譽團結會當中，我上台細數了可以迅速改善的十幾項缺失，許多長官當場就臉色大變，在操場巡視訓練狀況的副團長甚至多次用手勢要我立刻下台。但到了第二天，大門衛兵那被泥塵汗水浸潤到烏黑的鋼盔扣帶，就全部變成和憲兵一樣的雪白如新，只不過各級長官層層交代，要我在出席司令部榮團會時閉上嘴巴。
馬英九卸任後官司不斷，挨告超過300案，充分展現出眾綠綠們對他的仇恨，因此我相信他並不是因為被保護得太好，沒受過社會毒打，所以天真的以為說真話可以獲得社會各界廣泛的支持，而是本著「知其不可而為」的心情全力一搏，希望引發一些他所期待的變化（有點不要臉的說，這也是我撰寫政治評論之際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