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家開講》一文看懂台積電總裁首度公開演說五大重點及兩大意義

鮮少現身公開活動的台積電總裁魏哲家12月17日上午現身台北福華飯店，這場活動有兩個第一次：首先，即使座位名額有限，但對魏哲家來說，依舊是他上任以來，第一場面與媒體最多接觸的活動；此外，這場演說首度魏哲家揭露自己對中美貿易局勢看法，更大膽對全球各地自建供應鏈行為提出質疑。（延伸閱讀：魏哲家開講》自暴台積電佈局日廠秘辛！日外派200人在台中廠受訓中   主動提「客戶」為哪樁？）

魏哲家與台積電董事長劉德音同為張忠謀下一代接班人，但台積電的對外發言及宣傳，幾乎是以劉德音為主，魏哲家更多的是對於上下供應鏈、品牌客戶、投資法人的溝通和聯繫，這回魏哲家則首度大規模的公開自己的經營態度、以及對近一兩年政治及產業時局轉變的觀察及看法，有別於過往法說會時只交代業績、展望，以及公司因應策略的既定模式；更有別在自家技術論壇時，只講進程及佈局的工程師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對世局侃侃而談、且不時幽默風趣的魏哲家。 

魏哲家此次演說以「半導體新挑戰」為題。先從「半導體為何變重要」說起，接著講述因地緣政治、新冠疫情、烏克蘭戰爭帶來生產力減少現象，進而引發全球積極自建半導體供應鏈現象；最後，以摩爾定律的減慢、設備及生產成本提高、地緣政治三大挑戰作結語。除了上述魏哲家演說的兩大意義，《風傳媒》歸納這場演說有五大重點。

第一，三因素使半導體變重要

首先，半導體為何重要？為什麼現在才重要，以前不重要？魏哲家認為是數位改革（digital transformation）主因，人類能進步，就是因為有知識累積，要把知識和經驗傳承下去，一定要有半導體、要有數位的轉換，而最近發生的AI、5G是一個重要的工具，那半導體是促進它發生的原因。

魏哲家以自駕車為例，自駕車的構想15年前就有了，但要當時光要做到不撞到東西，反應時間就要花10秒，自駕要做到安全，15年前辦不到，但15年後的今天，因半導體發展的進程，使其所有運算作完只需「半秒鐘」，再加上5G帶來足夠的頻寬，使未來甚至車子和車子間能互相溝通。如今的車子，等於是有輪子的電腦（supercomputing with for wheels）。

再者，由於地緣政治、COVID 到烏克蘭戰爭三件事一起發生，使生產力減少中（The Diminishing Productivities），原本所有政府、企業每年都會精進，但因為上述三件事，讓原本的生產力不自然了，半導體也因此變重要。

上述三件事，使得原本運作順暢的供應鏈被打斷，不能進公司辦公、飛機停飛、輪船停駛等，人人都想在供應鏈彈性上（supply chain resilience）得到優勢，認為「多拿一些貨、敵人就拿不到」，這也是庫存產生的原因，進而導致每個地區想自建供應鏈。

由此，魏哲家提問，每一件事都要自己做嗎？他坦言，此做法不盡善盡美。 （相關報導： 蔡明介：台灣半導體基礎很不錯 聯發科會發揚光大 ｜ 更多文章 ）

第二，想控制整條供應鏈是個「夢」一場

魏哲家表示，人類累積20-30年經驗，知道誰（哪些工司）做什麼比較好？先進製程由台積電做比較好，不是因為長得漂亮或是因為台灣是寶島，而是因為台積電有這個價值。

由於經歷兩年的供應鏈大亂，致使每個國家都想蓋半導體產線，魏哲家反問，Can it be real?（真的嗎？）Can it be realized？（會發生嗎？）深究其內涵，想要在自己國家蓋產線的人，第一個想法都是：「我要能夠控制半導體產業鍊。」魏哲家對此以「dream（夢想）」形容，認為要控制一個產業鍊不是那麼容易。

為何會有想控制半導體供應鏈的夢？魏哲家認為，有此想法的人，是對整個半導體生態系不夠深入了解，因為這個生態系「好長唷」，一個產品要先有人去想人類需要什麼產品？再從訂出規格、設計、生產、包裝、有人銷售、有人做應用（application），如果控制供應鏈這麼容易，世界上早就蓋好多工廠了。因此有一說，赴海外設廠會引起去台化，甚至掏空台灣，他重申日前在交大蘭成講座的陳述「門都沒有！」。

魏哲家以建置台南18廠產能為例，他說，單單是自己公司內部從新竹移到台南，除了派大規模500人到600人去建置、到驗證，要複製的和新竹一模一樣，就有說不出的困難，更不用說從新竹移到什麼都沒有的美國，他不改幽默地說要蓋一家工廠「用想比較容易！」

魏哲家表示，即使有了工廠、有了技術，從此就飛黃騰達？沒那回事，因為連生產本身都是一門學問。生產可以讓研發出來的技術更加成熟，唯有成熟的技術，才能讓客戶的產品賺錢，台積電同時也才能賺錢。

第三，半導體被視為體力活，台積反轉為腦力活

魏哲家表示，人類發展歷史中，腦力遠比體力來的重要，靠腦力是計算知識，後者是計算時間的。他風趣地說，全世界沒有比銀行更棒的行業了，半導體也比不上（even better than semiconducter industry.）。知名精品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 ），魏哲家稱，他特別買書來研究，想知道為何LV每年都可漲價？發現他在賣價值（sale value），用的是腦力而不是體力。魏哲家並幽默表示，他在想台積電的晶圓是不是也能跟LV一樣每年漲價，引起台下一陣大笑。

然而，魏哲家指出，在美國半導體被認為是體力比腦力多，但台積電把此趨勢反轉（reverse this trend），他認為，因為他們不夠深入，才沒有用到腦力。

魏哲家指出，台灣半導體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是30幾年的努力，今天台積電「稍微成功」，不是台積電厲害，是有一大堆協力廠商一起努力，才建置出這個全世界最有效率的半導體製造。一方面，產業要有足夠的需求，才會有足夠的動機培養特定的供應鏈，是慢慢堆砌起來的。以半導體化學品硫酸為例，魏哲家說，就連美國廠也要從台灣運過去，理由非常簡單，美國沒有那麼多人在使用，但台灣有台積電、聯電、旺宏等廠商在用，發展此行業才有利可圖。

另一方面，牽涉到（人才）訓練的體系（training），魏哲家指出，教育體系和訓練體系跟他所有的政治結構和政策（policy）要隨時的改變，若美國以電腦科學、金融科技為顯學時，那半導體相對而言在當地就拿不到足夠的（人才培養）資源。

魏哲家提到，人才是一個國家社會幾十年發展下來的結果。對半導體產業來說，培養一個半導體的工程師至少八年起跳，因此他常常「跪求」大學校長，請他們培養學生來趕快加入半導體行業。

第四，摩爾定律、成本、地緣政治為當今半導體三大挑戰

魏哲家在演說尾聲指出，摩爾定律、成本、地緣政治為當今半導體三大挑戰。（1）摩爾定律變慢：過去摩爾定律要18個月推進一個世代，然如今在物理微縮極限下，推進時間將拉長可能變成2年、甚至2年半；（2）成本提高：和十年前相比，隨著製程越來越先進，製造設備也越來越貴，30年前買一台光學機器只要100萬美元，現在要4億美元，「漲價程度跟房價有拼」；（3）地緣政治：此因素把整個市場撕裂，亦把整個全球化到生產力毀整個毀壞掉，影響了自由經濟，這非常的不好。

第五，全球的互相信任開始弱化是可怕的事

魏哲家不諱言，地緣政治影響了自由經濟的好處，但最可怕的事情是：全球彼此信任和合作開始弱化（weaken）、降低了，他認為，信任和合作是人類往前進步的一大動力，這不是個好現象。魏哲家亦期許，希望政治人物有比較好的智慧，減少（去全球化）影響，以及期望全球回到互相信任合作的狀態，人類才會回到進步的腳步。 （相關報導： 蔡明介：台灣半導體基礎很不錯 聯發科會發揚光大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