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打官司爭取「歧視同性戀者的自由與權利」，她掀起美國性別平權最新戰役

「身為一位基督徒，我深信上帝賜予我創意才能，在這個行業發揮所長，因此我一直努力藉由工作來榮耀祂……由於我的宗教信仰，我會選擇我要創造、傳揚哪些訊息。」

——蘿莉・史密斯（Lorie Smith）

蘿莉・史密斯是美國科羅拉多州人，原本做平面設計，後來雄心勃勃進軍網站設計，創辦一家公司「303創意（303 Creative）」，近年積極規劃將生意擴大到「婚禮網站」。

不過有兩個問題：首先，她拒絕為締結連理的同性伴侶服務，並且準備在公司網站公告周知，原因是她的基督教（福音派）信仰不容許她這麼做。其次，她計劃的作法違反了科羅拉多州的反歧視法律：商家不能以性取向為由拒絕服務特定顧客，正如同商家不能以膚色、種族、信仰為由拒絕服務有色人種、猶太人、穆斯林（想像幾十年前美國南方諸州隨處可見的「WHITE ONLY」招牌）。

史密斯位於丹佛（Denver）的辦公室裡掛著兩副十字架，一塊寫有「我是上帝的傑作。（I am God’s masterpiece.）」的牌匾，那句話出自《新約聖經》〈以弗所書〉（Ephesians）。她指控科羅拉多州當局侵害她的表現（言論）自由，強迫她做違反自身宗教信仰的事；她也強調她的公司也有LGBTQ顧客，只是「同性婚姻」這一塊免談。2016年，史密斯一狀將州政府告上法院。

史密斯在州法院、聯邦上訴法院接連敗訴：對民眾開放的商家必須對「所有民眾」開放，如果史密斯可以拒絕服務同性伴侶，那麼任何商家都可以將自身的性取向、種族、宗教歧視訂為營運政策。

但史密斯鍥而不捨，終於在今年初將「303創意訴艾倫尼斯案（303 Creative LLC v. Elenis）」送入美國司法殿堂——聯邦最高法院；艾倫尼斯（Aubrey Elenis）是科羅拉多州民權局（Colorado Civil Rights Division）局長。

本月5日，9位大法官進行第一次聽審。不過大法官們不會裁決「科羅拉多州法律是否侵犯史密斯的宗教自由」，而是要回答一個問題：「藉由公共設施法律（public-accommodation law）來強迫一位藝術家表達或沉默，是否違反《憲法》增修條文第一條（First Amendment）的言論自由條款？」結果如何，不僅全美關注，也對全球性別平權運動意義重大。

其實科羅拉多州不久前就出過一個極為類似的案例。距離史密斯辦公室僅約8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傑作蛋糕店（Masterpiece Cakeshop）」，老闆菲利浦（Jack Phillips）2012年同樣以自身基督教信仰為由，拒絕為一對同志伴侶烘焙婚禮蛋糕，官司同樣一路打進聯邦最高法院，2018年判決出爐，這名反同的基督徒烘焙師拿到「部分勝利」：大法官認定科羅拉多州政府對他懷有「反宗教偏見」，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14年的沉默堅持，換取回家的路——俄羅斯「軍火之王」布特的跌宕人生 ｜ 更多文章 ）

然而對於「商家能否以宗教信仰為由拒絕服務LGBTQ顧客」此一關鍵問題卻不置可否；換言之，科羅拉多州的反歧視法律（或公共設施法律）的相關法規安然無恙。

但是，「303創意訴艾倫尼斯案」卻可能使情勢翻轉。從當前聯邦最高法院的意識型態組成來看，尤其令人憂心。美國當代最無德無能的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亂政四年，讓保守派基督徒感恩戴德：將三名保守派基督徒大法官送進聯邦最高法院。今年六月「羅伊訴韋德案（Roe v. Wade）」判決遭到推翻、美國女性墮胎選擇權憲法保障遭剝奪，這三名「川普大法官」扮演關鍵角色。

如今聯邦最高法院保守派對自由派佔有6：3的絕對優勢。顯然，對保守派而言，「性取向歧視」只是自由派／左派的文化戰爭武器，不涉基本人權、普世價值，更不能與他們（褊狹）的基督教信仰相提並論。在保守派看來，他們絕對有權利給予LGBTQ差別待遇，那是他們的「自由」。

12月5日，「303創意訴艾倫尼斯案」開審第一天，自由派的新科大法官賈克森（Ketanji Brown Jackson，也是美國第一位黑人女性大法官）問原告（反同陣營）一個假設性問題：一名大賣場的耶誕老人是否可以拒絕與黑人兒童合照？保守派大法官艾利托（Samuel Alito）隨即伸聲援原告，問道：另一名大賣場的耶誕老人是否可以拒絕與穿著三K黨（Klu Klux Klan）服裝的兒童合照？

三K黨是美國歷史上最惡名昭彰的白人至上主義（white supremacy）、基督教恐怖主義組織，啟發今日諸多奉川普為盟主的極右派運動。賈克森的提問強調性取向歧視與種族歧視同樣不是一種應獲保障的「權利」或「自由」，艾利托卻將LGBTQ族群等同於一個邪惡的極端組織。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14年的沉默堅持，換取回家的路——俄羅斯「軍火之王」布特的跌宕人生 ｜ 更多文章 ）

艾利托正是推翻羅伊訴韋德案判決的頭號推手。